乐老太爷目送着‘百草园’远去的车马,心中有些感慨,总觉他老乐家,这回能出个读书人,那真是祖坟冒青烟的光荣事儿。
“唉……我乐家有望啊……”
乐不同不能容人,可是学堂马车有限,别的学子都不敢开罪他,最后管夫子做主,让乐不同与顾乐同车,一车搭乘两人,在百草园,真是难得的事儿。乐不同一路都没有搭理顾乐,虽然这小乞丐如今穿的人模狗样的,可是到底是小乞丐,看他那小气劲儿。
顾乐在车上,虽然颠簸,仍旧不忘温书,他练字的帖子密密麻麻都是字,看的乐不同有些别扭。
“你家里又不是买不起纸,看你写的那字,还不如我的规整,罗夫子真是瞎了眼…”
顾乐没有理他,只淡淡道,“夏虫不可语冰,你从小锦衣玉食,擦屁股的纸都比我写字的纸好,哪里知道纸张的金贵。你可知,这样一张纸,要经过多少工序,才能拿来写字?”
乐不同正无聊者,提留起了耳朵,嘴上却依旧强硬,丝毫不让。
“这纸浆源于大叔,大叔坚硬笔挺,如何成为这般柔软的纸来?你且想想,便知,这么一张纸,那也是一棵树的轮回,你将它糟践了,不光亵渎了学问,对不起的,可多了呢。”
“满口仁义道德,假惺惺。”乐不同眯着眼睛,马车正颠簸,他想补个觉。
百草园进省城参加秋闱的学子一共十二名,算上带队的管夫子和车夫,一共十五人。分坐在四辆马车里头。因为乐不同脾气大,他们这辆马车,是最后才出发的。经过梁州界,有一处峡谷地带,近几年,时常要闹些匪患。
乐不同正补着觉,忽然感觉脖颈上有什么东西将他往后扯,他吓得惊叫起来,睁眼就瞧见顾乐一边挟持着自己,一边往自己脸上抹黑炭。
那些黑炭,是顾乐往日在地上练字用的。
“你疯了!”乐不同这句话喊出来,明显是吓的。
“有胡子。”
青州一带,管贼匪叫做胡子。乐不同自然听懂了,亦是忍了下来,不敢声张。那车夫倒是机灵,在外连连讨饶道,“几位大爷,我们也是穷人家的,您要马车尽管拿去便好,莫要伤了我们性命。”
这些流落在外,松松散散的山匪们,还讲些道理,一般抢了货物银两,便不会再为难人,更不会杀人。
“下车!”马车龙头被人一扯,马儿受惊,将车内两个娃娃给摔将出来。
“咋这么黑呢。”土匪头子没去看两个脸黑成碳的娃娃,而是仔细瞧了瞧马车里头,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本没看完的古籍,松松散散,放在小桌上头。土匪头子的目光重又打量在了乐不同与顾乐二人身上。
“若是丫头就好了,还能卖些银钱。尽是些小子。”
土匪头子说的卖钱,自然不会卖到什么好地方去。纵然乐不同天生是个胆儿大的,此刻也屏住了气。
“若是生的俊俏些也好,卖进城里做兔子,可惜……生的还不如铁牛。”
那被点了名,叫做铁牛的汉子傻傻一乐,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看着,就知道是个半傻不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