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的时候心里没有恶意这件事实在太古怪了。
甘棠挡开殷受的攻击,两人便在床榻间过起招来,甘棠并不想和殷受打架,说实话殷受进步特别快,有些招式很眼熟,分明是从她这里学去的,百招之后他才慢慢吃力起来,待他再年长些,只怕她制不住他了。
甘棠不想底被掏空,卖个破绽给殷受,想彻底制住他,岂料殷受是真想置她于死地,任由她脑袋在廊柱上撞起了一个老大的包,还毫不手软趁机给了她一掌,力道十足十。
像微子启面善心恶可怕,殷受这样内里粉白出手干脆利落的更可怕。
甘棠心里简直要喷出气来,再不手软,顶着一头包将殷受摔到了地上,压着他道,“有一点你说错了,能遇到我,是你殷受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打不过她。
殷受袖间的手慢慢握紧,听了甘棠的话,回过头看她,牙疼得很,“你不会是先前在酒池里泡了一圈,犯病了罢。”
甘棠脸色一僵,接着撒了手站起来,“我便是犯了病,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想打架,练练再来,你走罢。”
友谊的轮船说翻就翻,甘棠叹了口气,心说等着罢,她会拿事实说话,究竟她会不会害他。
殷受起身,不再看甘棠,寒着脸大步离去了。
“明日与微子衍几人一道去竹方参加春祭,这是我和商王共同的命令。”
殷受脚步未停,心说便是父王不说,他也会跟过去的。
必须得手握兵权。
数量足够多,且足够忠诚的军队,否则这天下,迟早要变成甘家的天下。
甘棠头疼地看着殷受离开的背影,当初一个劲的说她对他有多好,记着她的恩,找她玩,做饭给她吃,要做好兄弟,这会儿一旦当真政治对立,立马不是那么回事了。
头疼。
甘棠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暂且先丢到了一边,让女奚进来收拾屋子,自己去前头厅堂里等着了。
等待的过程很是漫长,直至晚食了,甘阳才说东土伯求见。
终于来了。
甘棠让人进来,一夫一妻衣着华丽,中间牵着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身体瘦弱脸色发青,正无精打采地捂着肚子。
妇人进来见了甘棠,抢上前就拉着小男孩拜倒在地,哭求道,“请圣巫女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旁边东土伯亦不住拜求,甘棠示意他们起来,招手让小孩过来。
小孩捂着腹部,甘棠伸手碰了碰,一边轻按一边温声询问他,肚脐周围按压的越厉害,疼痛越剧烈,舌苔厚白。
眼睛、脸部、指甲盖上都有些细小分散的白斑。
甘棠仔细检查完,朝妇人问道,“腹泻,腹痛程度如何,可有恶心呕吐,平日饮食用量、夜里入眠可有异常……”
甘棠声音温和,妇人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抹着眼泪回道,“有的,有的,夜里总惊醒,磨牙,流涎不止,有时候吃很多,常常呕吐,捂着肚子心口说疼,有时候又没事人一样,得了这怪病时好时坏,生生将我儿折磨得没了人样,吓坏了婢妾,还请圣巫女救命,婢妾愿意给圣巫女做牛做马……”
旁边东土伯亦虎目通红,上前拜道,“请圣巫女相救小儿,给圣巫女献上五十牛五十牢十羌,五小童,全在外候着了。”
这是以为她喜欢小童,‘献祭’也照着她的喜好来了,甘棠让他们不必多礼,比起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她这个圣巫女,‘祭祀’起来就方便许多。
东土伯是土方的首领,这些年在商王面前领了职,算是殷商的臣属国,地点就在竹方旁边,能拿出这么多祭品不奇怪。
甘棠让两人起来在旁边等着,净了手让小童躺下来,施针探了探,九分确定是蛔虫,便写了张方子,让女奚去煎了药来,让小童喝下。
小男孩一直安静又好奇地看着她,药味难闻也听话乖顺地喝下去了。
甘棠和小男孩闲聊,问他些平时吃食玩乐的习惯,末了叮嘱道,“以后不能吃生食了,瓜果蔬菜用卤水洗过,肉煮透煮烂了才能吃,知道了么?”
小男孩重重点头,随身掏出了个小绢布,染了干墨记下来了,甘棠看得可乐,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笑道,“乖孩子。”
坐了一会儿小朋友通红着脸说想去圊房,甘棠知道是药效起了用,让女奚带着他去,交代她看着点,女奚回禀说确实有虫,甘棠将方子递给那妇人,嘱咐道,“他暂时不会再疼了,拿着这个去学舍里找巫医,按上面的嘱咐用药,明日我要去竹方春祭,回来再给他看一回。”
妇人疾步上前拉住孩子,见孩子果然站直了许多,喜极而泣,不住问,“付名,还疼不疼。”
小男孩在腹部按了按,摇摇头,“好像是不疼了,阿母不要担心,圣巫女很厉害……”
妇人大喜,当即拉着付名不住朝甘棠道谢,小心翼翼装好了方子,连连说圣巫女万岁。
甘棠摆手道,“我不喜欢人,下次看病送些牛即可。”
夫妇两人连连称是是,看出甘棠还有事,也不敢多扰,感恩戴德的拉着付名走了。
东土伯出去后,甘棠叫来女奚和妇青,让她们想办法将今晚东土伯一家的事传出去,传得越快越好。
大商邑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