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里抬起手,却只是取下了她的头饰,让她眼前一片漆黑。玛利亚弓和箭囊被缴时,她没有反抗;她也知道从腰上的刀鞘里粗鲁地抽走了匕首的,正是因莫比莱。
一只有力,但是动作竟意外地温柔的手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带走了――远远离开了坠崖的兰尼斯特。
又被俘了。兰尼斯特想着,这次的待遇可赶不上布灵登石城那么好。他不但是自投罗网,还把肥肉送上了餐桌。
他被铐在墙面,得踮着脚尖才不会把全身重量都悬在疼痛的手腕上。他不记得是怎么来到的这个地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漆黑肮脏的房间里被吊着有多久,不过他两手的手腕都隐隐作痛,在热感视觉中闪现出不少灼热的伤口,似乎大片的皮肤都被磨破了。兰尼斯特的左肩伤痛依旧,而从前胸到腋下长长一道被因莫比莱的剑割伤的地方也不好受。
可是他发觉肯定是有位祭司清理过那道割伤并治疗过他,因为在他跳崖的时候,伤口的情况要糟得多。但这种猜测没能给兰尼斯特什么精神鼓励,因为皮克斯尔的祭品在被献给蜘蛛神后时,通常都是非常健康的。
不过虽说伤痛不断,身不由己,游侠仍努力地让自己心里好过些。兰尼斯特心里早就明白无论怎样,最后都是这种结局,他会被逮住杀掉,这样秘银厅的朋友们才能平静地活下去。很久以前兰尼斯特就准备着接受死亡,在最后离开秘银厅时就听天由命地走向这种结局。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心神不宁?
眼下这个普普通通的房间不过是个洞窟,三面石墙上镶着镣铐,天顶垂下一个铁笼。兰尼斯特对房间的观察被打断了――铁包边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穿着制服的皮克斯尔女战士闯进来,笔直地站在入口两侧。
兰尼斯特咬紧牙关,目光一凝,决意要不失尊严地面对自己生命的终结。
一只灵吸怪穿门而入。
兰尼斯特张大了嘴,不过立即就回复了常态。一只夺心魔?他呆住了,但当他琢磨着这个怪物时,他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被关在班瑞家的地牢里。不论是对他还是他的朋友们来说,这都不是能让人安心的想法。
两名皮克斯尔祭司跟着灵吸怪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个子矮小,一脸恶毒,面如刀削,双唇紧抿;另一个稍高,看来更威严些,但也是同样的表情。接着进来的是传奇人物,那个形容枯槁的主母,她舒服地坐在魔浮碟上,旁边站着另一位女皮克斯尔精灵――长得像是主母更年轻漂亮时的模样。队列的最后是两名男性,从衣着和佩戴的兵器能看出他们都是战士。
班瑞主母魔浮碟的光亮让兰尼斯特的视线转成了普通视觉――让他看到在另一对镣铐下堆着一摊白骨。
兰尼斯特打量着四周,望向两名皮克斯尔男人时,他的视线停在较年轻一人的身上好一阵子。他相信那是西罗林,皮克斯尔精灵学院里的同学,兰尼斯特班上的二流战士——在兰尼斯特后排名第二。
三名年轻女人在班瑞主母的魔浮碟后排成一列;两名男性则站在门边两个女战士的身旁。灵吸怪,这个让兰尼斯特吃了一惊,又让他惶恐不安的灵吸怪正朝被俘的皮克斯尔精灵走来,触手就在兰尼斯特的面庞附近挥舞,刷过他的皮肤,嘲弄着他。兰尼斯特曾见过这样的触手吮吸着黑暗精灵的脑汁,而如今这个丑陋的东西贴得那么近时他能做的一切只有硬着头皮忍耐。
“兰尼斯特?伊斯坎达。”班瑞主母开口了。
她知道他的名字。兰尼斯特发现这是个坏兆头。阴沉不安的感觉再次在他心中涌起,他开始明白这种感觉的原因了。
“自以为高贵的蠢货!”班瑞主母骤然发难,“来到坎塞洛城,明知代价就是你可怜的脑袋!”她走下魔浮碟上前来,忽地冲向兰尼斯特,在他脸上扇了个耳光。“自以为高贵、自以为了不起的蠢货!你竟敢以为自己会赢吗?你居然以为五千年的传统会因为可怜可鄙的你而中断吗?”
这阵爆发的怒焰让兰尼斯特吃了一惊,但他不动声色,两眼直视前方。
班瑞主母的怒容忽然消散,蓦地换上一张扭曲的笑脸。兰尼斯特一向痛恨族人的这种特性。黑暗精灵这样的喜怒无常和捉摸不定让敌人和盟友都同样措手不及,阶下囚或座上客从来都弄不清他们的立场。
“就让你的骄傲得到满足吧,兰尼斯特?伊斯坎达。”班瑞主母咯咯笑着说道,“我向你介绍我的女儿布雷登凯丝?班瑞,崔尔之后的二女儿。”她指着站在中间的那位女子。“还有范德丝?班瑞,”她指着三人中最小的一个继续说,“还有昆舍尔。后面的是我的儿子们,丹尼尔和你已经认识的西罗林。”
“幸会。”兰尼斯特愉快地看向西罗林。他刚想挤出个招呼的笑脸,就又被班瑞主母打了一耳光。
“六位班瑞家的人来看你,兰尼斯特?伊斯坎达。”班瑞主母继续说道,而兰尼斯特估计她不会忘记在每句话里都重复一遍他的名字!“你该觉得荣幸,兰尼斯特?伊斯坎达。”
“我是该两臂合抱以示荣幸的,”兰尼斯特回嘴,“不过……”他无可奈何地瞧着自己被锁住的两手,话一出口就立即在脸上又受了火辣的一掌。
“你知道你是要被献给莉莉安神后的。”班瑞主母说。
兰尼斯特直视着她的双眼,“你献的只有ròu_tǐ,永远不会是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