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抬头,冷笑道:“这是我、阿晋和阿黛三人之间的事,你来凑什么热闹?你爱的人,难道不是你那个七虹门的、从前的师妹、现在的当家穆初雨么?”
云初定默然。那个时候,确然是的;这个时候,又不是了。但是,若是怎么能说他与他们三个人全无关系?他至少与阿黛是有关系的。
他与阿黛的关系,并非只是做了近十年的夫妻。
十年来,阿黛一直都人前宽厚仁慈;而人后的她,始终郁郁不平。她的崩溃,从来就只有他知晓。
恍惚间,回到了她临死的那一晚。多年的心结难解、病痛折磨,也许辞世对阿黛来说,反而是解脱。
那一晚,阿黛仿佛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死期,她紧紧紧紧地抱住了云初定,从未如此放肆。
&主,我就要死了,请容我说一句心里话。”
&我十年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十年夫妻,就算彼此各有所爱,毕竟有相处出来的亲情。云初定心中哀伤,实是觉得她无需有此一问。
阿黛笑了,不同于她现在的完美微笑,而是带了当年的娇嗔:“你不知道,有许多话,我都不敢说呢……我怕……我怕我一说,你就再也不会留在我身边了。”
他很生气:“说什么呢?如果我要离开,就不会和你成婚。”
&是觉得我今天这样,是被他害的……你要为他的错负责,或者。你其实一直呆在这里,是在等他回来。是不是?”
云初定怔了怔。这才想起当初沈一白拒绝她时用的那个理由。所以,她以为那是真的。他与沈一白是爱侣,他是在为沈一白收拾残局?!
云初定苦笑,他不知如何回答,没有人相信他留在碧血旗的原因是出自无处可去的私心。阿黛同样再次地误解了他,她喘了口气说:“那一年,还没等我表白,沈一白便说了那样的理由……咳咳……旗主,今天我要死了,你能听我说完。再说拒绝的理由么?咳咳……不,请不要拒绝我,反正我就要死了,再也不会劳烦你……”
云初定如受雷击,他万不料,阿黛是要同他表白。
无视于他的迟疑,或说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任何反应,阿黛径直说了下去:“旗主,十年前我对沈一白是一见钟情。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满腔热情都出自于少女的一缕绮|思……可如今……旗主,你我相处十年,我深深知道,我……我对你的感情。那才是真正的爱……我……仰慕你,爱你,想为你做一切事……可是。可是我却不复当年那个好女子了……”
她哭了起来。这么些年,她每逢崩溃就会哭泣。哭得喘不过气,可这一次不同往日。她哭得那么平静,平静地带着笑容,又娇俏又柔弱。
云初定抱住了她:“阿黛,你现在也是好女子,你一直都是好女子……”
&我不好……我不能照顾你,还拖累了你……旗主,你抱紧我,再紧一些……我没福分得到你的爱,能死在你的怀里……也幸福……”
很快地,阿黛陷入了昏迷的呓语,她唱着从前的歌、说小时候的事,很多时候语句模糊,云初定根本就听不懂。他抱着她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的路,赶到了从中原回来的圣女宝驾之前……
圣女摩挲着阿黛的眉眼,为她念往生的咒。他伏在她的脚边,失声痛哭。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阿黛,还是哭他虚度的岁月?
圣女走上前,俯下身,为他抹去了满脸的泪。
绿岫……而今想来,绿岫是唯一见过他脆弱的人。也许,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她敞开了心。
绿岫……云初定想到那个仙子般的女人,突然从回忆中警醒了过来:眼前是他此生最绵久的敌人,而他必须活着回到她身边。
&等你回来。”出来前,她这样对自己说。所以,他必须活着回去!
云初定再次握紧了刀柄:“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云初定陷于回忆中时,若是不是没想过偷袭,但是,他却不能忽略雷诺在旁。雷诺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正面对仗,但是却不容他耍阴招。他身上散发出的凌厉之气,令若是无法妄动。
如今,轮到若是来面对回忆的深坑了。奇怪的是,他竟然也不担心对方的偷袭。
真的要回忆么?若是百般不愿回忆,可回忆就像海中的旋涡,一直把他往最深处拖去。
因为被沈一白拒绝,回到碧血旗的阿黛狠狠地病了一场,她躲在帐篷里不见人、不吃也不喝,完颜晋气急恨急,这才有了去圣地找沈一白算帐的事。
一天一夜之后,完颜晋从圣地平安回来。他奔到阿黛的塌前,手里是带着血的半截白玉发簪,沈一白的血,沈一白的发簪。
草原上的人向来崇尚力量,完颜晋原以为代表他是胜者的信物,能令阿黛回心转意,然而阿黛却哭着将他赶了出去,说他卑鄙无耻,说他痴心妄想……
年轻的姑娘,不过是因为受了情伤、一时的歇斯底里,或者与情伤无关,不外是因为她以“塞外第一美人”的称号被宠坏、如今却有人踩她如脚下泥的不甘心。但是,对于那个痴儿来说,却是致命的。
完颜晋强行带走了阿黛。他要她明白,他真的战胜了沈一白,他才是强者,沈一白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才是阿黛最正确的选择!
自然有人来阻挡。阿伦老爹带着不少族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哪里劝得服冲晕了头的完颜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