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龙局正在扩充队伍耶！然而场面十分冷清，面试官这边的人头数比前来递交申请的青年人多得多。
怪事！水龙局这么好的岗位，还有招不够人手的？
“我来啦！麻烦让一让，我就是十二号。排号纸在这！我在这！”
本来就不宽敞的办公区域出现一个红棕色卷发的外番人，他高声喊叫，快乐地扬着手里的号码纸。
“林大人，你看那边是谁在招手？”杜呱咻手握画卷，指指一点钟的方向。
林大臣定神一瞧，哈，这不就是梵高吗？他来做什么呢？莫非这水龙局还开展美术兴趣班？若真有这福利，还怕请不到人吗！
“你老家在荷兰国，山长水远跑到大清帝国？这算是个疑点了吧！我们得谨慎对待！”
“水龙局从没录用过外番人，即便是外省的小伙伴也是近几年才开始引进的呢。而且，引进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抓一把的，你得有拿得出手的特长啊！”
看来，少了根长辫子，连找份工作自强不息都成为泡影了。梵高垂下头，摸摸后脑勺，好想你啊！我的红辫子！
“老杜，看你的啦，还不快过去搞事情！”林大臣灵感迸发，瞅准了好机会。
“明白！包在我身上咯！”杜呱咻爽快答应，走了过去。他手里的画卷看起来很像精心制作的应聘材料。
“下一位！”也许是因为杜呱咻的出现，那管人事的即刻冷落梵高，将目光投向新目标。
哗啦！杜呱咻将手中画卷徐徐展开，平铺在办公台上。
“哇！好得意嘅猪仔吖！”
“我觉得嘀芒果树画得好逼真，真喺好想伸个手去囖嚟食添！”
如此好评，令杜呱咻信心大增。遥想当初起早贪黑赖在高墙脚下摆摊的孤独时光，简直不堪回首。想不到在北方得不到欣赏的即兴之作，来到这片气候宜人的岭南地区却收获真爱粉！
“对不起，我太感动了！请原谅我没有控制住！”杜呱咻流下的热泪痛快地洗刷了昔日所受的苦难与屈辱。
那时候，杜呱咻还稚嫩得很，听说高墙里的翰林书画院特别聘请具有艺术才华的青年。和许多千里迢迢奔赴京城寻找机会的小伙伴一样，杜呱咻得知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好消息之后也急急投身其中。
那个海选的恢弘场面，终身难忘！杜呱咻至今还记得，当时考场的人头看起来就像成群结队的黑漆漆小蝌蚪，每一根长辫子都斗志高昂，发誓要画出个美好未来！
当考题亮相的时候，全场静得就像世界末日一般！呵，为什么？诸位请看题，敲黑板！看过来——用四尺的熟宣临摹对应的名师名作！
杜呱咻捡到的试题是一幅书画界从未见过的奇葩画。此画一出，捡到同一个题目的考生心都碎了。因为根本没法临摹嘛，给你最上等的宣纸和笔墨，你还能画个西洋油画风的高仿出来？
这玩笑开大了吧！当时就好多考生愤而离场，简直浪费了报考的银子！
气归气，但已缴的银子恕不退还。光凭这一点，那也是要坚持到底的，或许还能蹭个茶水点心安抚一下受伤的胃肠呢！
海选规程第十二条“鉴于广大艺术爱好者连续作画数时，筋骨疼痛，劳心费神，实属不易，特别奉上时尚美味的下午茶给大家消除疲劳，为考试助力，茶水还能无限续杯噢！”
但凡还有点银子吃饭住店的都收拾画具离开考场了。剩下来的就真算得上为自己的肚皮而战了！
要么成功被录用，要么喝完下午茶就乖乖滚蛋。有幸被录用会怎样？杜呱咻不清楚，但是滚蛋的下场他是知道的，继续缩在这城墙脚下直到再也握不住画笔的那一天吧！
“喂！想什么呢？喊了你一百二十遍了，怎么都不搭理人呐！”是梵高在摇晃杜呱咻的肩膀，“人家看上你的画啦！”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按题目要求临摹那幅西洋油画，当时为了熬时间，我现场勾了个带人物动态的场景。”杜呱咻流利应答，仿佛还停留在那被喊一百二十遍的失意之中，“我落选了！不过红茶和小蛋糕味道很棒！”
“噢，来吧！就算真落选，那也是从前，现在不同啦！”落选这等小事在梵高听来，就跟小朋友之间争夺玩具一般。当时吵得面红耳赤以为整个天都要塌下来，过后大家都把玩具拿出来共享，玩得更开心！
“杜大师，材料我们看过了，画得很好呢！不知您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管人事的眼里闪着仰慕的光芒。
这些看似大老粗的男人啊，居然不是神经大条的画盲？也是够振奋人心的。
任嚣城这个地方有个好处，那就是整个都市的肚量够大，单从书画艺术的教育普及范围之广就可见一斑。瞧啊，连救火英雄都那么懂画，那么热爱精神生活，这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杜呱咻笑了，笑自己无意间来对啦地方！
这时，林大臣春风满面地从水龙局掌门人余万年的独立办公间走出来。单从两人的笑容来看，仿佛已谈妥了什么好事。
“晚上聚餐，全体不得缺席！一会儿去莲香酒楼订个大包间，把我柜子里的珐琅瓷樽也带上，那是我珍藏多年的超级靓味道！林大人来了，一定要多喝几杯！”余万年大概晕过头了吧，他说得很动容，然而话里头却出现重！
“余掌门，那莲香酒楼已毁于那场惊心动魄的大火，现在已经烧得剩下个空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