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被杜呱咻打断了思路，脸颊一阵发热。这腼腆的模样像个初次上台演讲的小男孩。
原本沉睡在美梦中的孩子被拉回现实。“抱歉，我有点喝多了。”梵高耸耸肩，笑着说。
“没关系，孩子。其实你的话一点都不多。真正的话唠可没你讲得那么感人。你压抑得已经够久的啦！为什么不趁着今晚月圆之际释放自己呢？”潘有度站到梵高的这一边。
“遥想当年，我选择退出十三行行商实属无奈。英吉利国的东印度公司商务代表态度坚决地找到我，希望作为行商首领的我能给他们提供一点便利。但是没多久，我就发现他们售卖的福寿膏好像不太对劲。为什么服食者会接连出现身体不适？直到闹出人命，我才意识到此物危害极大！根本就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保健品！”潘有度的眼里闪着泪光。
“如何有害？”
杜呱咻和林大臣齐声发问。两人都注视着潘有度，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对于福寿膏这种特殊保健品，连久居京城的林大臣都未曾见识过，他起初料想那大约是种暴利商品。但经潘有度这么说，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
等了这么久，被深海淹埋的秘密终于可以浮出水面了。真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啊。
“那福寿膏只要服用过第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据说吃了之后，服用者会产生幻觉，整个人都如同升天般快活，犹如堕入仙境。可一旦断了，没得吃了，这人就会越来越体弱枯竭，精神萎靡不振，最后还会情绪失控，不管采用什么治疗方法都不见起色。唯一的解药就只有那东印度公司售卖的福寿膏！”
“莫非是好吃得不得了，吃出了真爱的味道？”杜呱咻的眼里布满疑惑的红血丝。
林大臣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那鬼东西好吃不好吃倒是其次，重点在于那破玩意儿吃了会使人上瘾。但凡能剥夺人的自主权的就绝不是什么好事啊！”
“林大人说得对，那福寿膏既是解药亦是毒药啊！即便是长期服用，到头来依然不得善终啊！”潘有度叹道。
“长期服用的会怎样？”杜呱咻睁大了眼，“吃开了忽然不吃不行，那为什么一直吃下去也不行呢？”
“既是毒药，只要沾上了就是死路一条。唯有远离福寿膏，才能保平安啊。”潘有度眉头紧锁，“只要我一天还坐在十三行行商首领的位置上，东印度公司的商务代表就绝不肯罢休。不得已，我只好退商归隐田园，避开这些是是非非，才求得几天安稳日子。”
“然而，你退了，还是会有继任的行商首领出现的。那不甘心的英吉利国商务代表还会去麻烦那新上任的行商首领。那害人的福寿膏依然为祸人间！”林大臣陷入沉思，又转头望着杜呱咻，“那下一任的行商首领是……”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怡和行的伍秉鉴。”杜呱咻想了想，“哦，不过这位伍大老板大半年前就驾鹤西去了，如今执掌怡和行的是其独子伍小鉴。”
“原来如此，‘商场如战场’此话果真不假。但是，潘老板为何宁肯退商，也不愿将实情向上呈报？这种罪恶的买卖是非禁不可的啊。圣上若是知道了，断不会坐视不理的！”林大臣气得双眼冒火。
“什么？我递呈上京的书面报告不下十余次，林大人和圣上竟然一次都没有收到过？”潘有度心一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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