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寨很凉,晚风还带着冬日的寒冷,未被初春的暖意浸染。
颜青画身上的吉服很厚重,刚一出门也不由打了个哆嗦。
荣桀紧紧拉着她,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抵御了呼啸而来的风:“议事堂很近。”
“嗯。”颜青画低声应了,认真看着脚下那的一丁点地,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
议事堂在山寨正中央,宽敞干净,寨子里年纪大些的已经坐在议事堂里等了,只十来岁的娃娃们喜欢凑热闹,跟在新人身边嘻嘻哈哈疯跑。
颜青画什么都瞧不见,却也能感受到那别样的热闹和喜庆。
多好的日子呀。
荣桀配合着她的步子,走得也很慢。
“寨子里没那么多讲究,不过还是叫叶向北给咱们写了婚书,也算是过了礼。”
颜青画微微扬起嘴角,答:“好,你有心了。”
“一会儿我扶着你跨过火盆,便等吉时拜堂,我已经照你说的请了翠婶替坐,咱们爹娘的牌位也早就摆好。”
他絮絮叨叨说着,一点也不像是个山匪大当家。
颜青画听着却觉得心里热乎乎,这个人一言一行都透着认真,对她是毫无怠慢的。
“你辛苦了,多谢。”
荣桀朗声笑笑,听着就知他分外高兴:“哈哈,应该的,也是我的大日子啊。”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议事堂门口。
待一走近,热闹便又被推向另一个高|潮。
寨子里的人们欢呼着,既欣喜于这对新人的喜事,又高兴能开荤打牙祭。
颜青画即便是看不清路,也能感受到门口火盆的热度。
荣桀稳稳拖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再走两步便是火盆,我扶着你使劲跳过来。”
“嗯,我晓得。”颜青画回答,随着他的指挥使劲一跨,稳稳越过了烧得正旺的火盆。
便有个沉稳的男声喊:“趋吉避凶,红红火火!”
过了这一道坎,颜青画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两个人一路牵着手来到主位前,静静站在那里等吉时,顾瑶兰快步上前扶住颜青画,在她耳边小声说:“待会我帮你找位置。”
颜青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感谢。
大概也就站了那么一小会儿,颜青画能听到寨子里的百姓们同荣桀道喜,一字一句满满都是祝福,听进耳朵里都觉得欢喜。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燕嫂子的嗓子。
她道:“翠婶快上座,也心疼心疼他们,高堂空位,实在是怪可怜的。”
颜青画从未见过翠婶,却先听到了她的嗓子,她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听便是下地干活的熟手。
“我一个邻里长辈,实在不好意思坐哩。”
燕嫂子也不是个会吵嘴的人,这会儿急得要命,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做礼客的冯思远立在一旁,不停看外面天色,直到吉时将近,便二话不说一把把翠婶扶到主位上:“吉时这就到,翠姐别再推让了。”
也不过就几句话的功夫,议事堂里边安静下来,只听冯思远高声道:“吉时已到,起礼。”
他的声音沉稳明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直上青云九万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声一声唱诵里,颜青画跟着荣桀三叩九拜,终于成了礼。
这一回冯思远的声音带了些笑意:“礼成,送入洞房!”
议事堂里顿时又热闹起来。
简单的酒菜都上了桌来,慰劳辛苦一冬的乡亲们。
颜青画又被荣桀牵住手,领着她回了竹屋。
几个熟悉的女人家都跟在身旁,颜青画被燕嫂子扶着坐在床边,身姿端庄,青葱如竹。
有过一面之缘的邹凯在边上喊:“快快,叫我们瞧瞧,新、新娘子长什么样。”
颜青画这一会儿比刚才还紧张,宽大袖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就连呼吸都要停了。
“臭小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嫂子。”
“大当家别理这小子,他是羡慕得很呢,把他轰出去,不叫他看。”
大家伙哄堂大笑。
被这么一打扰,颜青画心里那点忐忑也渐渐散去,她深吸口气,从盖头的缝隙里看到一双干净的布鞋出现在眼前。
耳边传来荣桀的声音:“媳妇,我要挑盖头了。”
他手里拿着喜秤,轻轻挑起盖头一端,谨慎地掀了起来。
颜青画眨巴眨巴眼睛,明亮的烛光一丝一缕进入她眼中,她慢慢抬起头来,入目却是一张陌生的英俊面容。
这人穿着大红吉服,手里捏着喜秤,深邃的漆黑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浑身都透着喜意。
颜青画浑身一颤,竟往后躲了躲:“你是谁?荣桀呢?”
她惊叫道。
也难怪她会这样反应,若是成亲揭开盖头的不是自己认识那人,谁都要害怕。
屋子里的大家伙都愣了一下,谁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顾瑶兰聪明,过去拍了拍颜青画的手:“小嫂子你怕什么呢,大当家就是刮了个胡子,人还是那个人呀。”
颜青画这才明白过来,一张俊秀的容颜顿时涨得通红,衬的眉心桃花额妆更是美丽。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飞快在荣桀面上扫过。
从小到大,除了父兄二人,颜青画还没见过谁这般英武不凡。
若说她家父兄是温文尔雅俊逸出尘的书生大家,那荣桀便是英朗深邃剑眉星目的健壮男儿。
没了遮住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