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几个字,燕茹花看得眼泛泪花,心中感慨:不愧是我看中的郎君,如此这般知我心事,真是叫人如何是好。当即叫人准备衣物马匹,恨不得立刻奔至汤面店。
燕家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傻里傻气的样子,心中埋怨:哪有男子约世家小姐吃汤面的啊,果真商贾都是小气鬼,哼!
北山的凤仙花开得正好,远远望去花团锦簇,近瞧花如彩凤妩媚悦人,白匚楼叫卖最好的丹蔻便是由此取材研制而成。长安城内的女子原先只会将凤仙花捣碎,将汁液敷在指甲上,未过几日颜色就退尽了,再想十指尽换红鸭嘴,只能重新敷甲。
她半月前试着将凤仙花汁提纯,加入明矾猪油熬制软稠,便得了一只可保红艳透骨,经久不退的染甲油。
吴尽夏一早到北山就忙着,待摘完最后一筐凤仙花后,已至申时。她怕耽误赴约,和农夫们告了别便骑着驴儿往都城赶。
瘦驴日日好吃好喝被家丁伺候着,如今已是一身赘肉,跟着她跑跑山路都喘着粗气。吴尽夏一边骑行一边嫌弃驴儿:越来越胖,哪天吃了你可好?
胖驴听到主人的抱怨,四脚踢踏的速度加快起来,吴尽夏迎着林间吹拂的凉风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天:人还是那个人,驴也还是那个驴,只是,变得不一样了呢。
都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有钱还能让肥驴盘山跑。
胖驴在山道上尽兴奔驰,吴尽夏也一时纵意好不舒服。可正得意尽欢之时,对面一匹栗色宝马极速前来,眼瞅着就要和胖驴撞到一块,那宝马主人才拉住缰绳,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吴尽夏冷汗一身,抬头一看,对面来的不是那倒霉的小王爷么!
因吴尽夏和燕茹花郁结了一天的唐琮,此刻也愣了一下。他本想腾空脑子在山间骑马爽快一回,却在山中遇见了罪魁祸首。唐琮看那罪魁骑着一匹胖毛驴,嘴角还残存着丝丝笑意,心中的恼火早已压抑不住,直直问道,“骑这么快,要赶着做什么去?!”
“回王爷,与燕家大小姐相约戌时在西市吃汤面,怕误了时辰,骑驴骑快了些,惊着您了。”吴尽夏哪知自己昨日惹了小王爷生气,笑着下驴回了句。
“哼!”唐琮听完回复,一股子恼气袭来,这俩人倒是臭味相投,昨儿还谁也不理谁,今日竟能跑去一起吃汤面。
吴尽夏不知小王爷“哼”了一声是为何,仍旧卑谦的说着话。“王爷若无事,能否赏脸一起去食。那西市二街汤面店每逢夏日便用冰镇着酸汤,将煮好的细面过水后混入,再加上切细的黄瓜丝,吃起来弹牙爽口极为爽......”
吴尽夏还未说完,宝马已从身侧飞奔而去,偷偷瞥了一眼,小王爷面色似乎极为不爽。
她扶额叹气:难道王爷不爱吃面?那也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啊!果真如传说中一般,不讲人情。
夕阳斜挂天边,红霞暖照长安城宛如一首暮歌。燕茹花与吴尽夏前后脚进了汤面店,互相行了礼便坐下招呼伙计一人要了一碗凉汤面。燕家大小姐如坐针毡,左瞧瞧右看看偷摸瞄瞄对面的人,显得尤不自在。
吴尽夏以为她不喜欢这市井之地,忙问道:“燕小姐似乎没来过这狗食馆吧,是在下为难小姐了,要不咱换一个馆子,三街那边有个铨鹤楼还不错,一起走过去?”
燕茹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在此食吧,我觉得挺好的。”说完捧着汤面便喝了一口。吴尽夏笑了笑,伸手持筷给燕茹花夹了一箸黄瓜丝,还体贴说了句“搭配这个好吃”。
燕茹花闷着嗯了两声,忙灌了几口凉汤才冷静下来,这才鼓起勇气对吴尽夏开口。“昨日,我那王爷哥哥惊吓到你了吧,他心思粗处事不走脑子,若冒犯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不敢不敢,是我唐突了王爷。今日山间偶遇,本欲想请千岁同来食面,可赶上有急事,未答应就骑马驰了。改日我必登门致歉,燕小姐就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了。”吴尽夏想着一骑绝尘的唐小王爷,心道真麻烦。
“他是在怨我,昨日我与他争执,不小心摔破了他那套宝贝茶具,今儿肯定是不乐意来的。唉...”燕茹花实话实说,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吴尽夏正不知说什么安慰时,右侧的木椅突然被拉了出去,一身着玄色常服的男子稳稳坐了下来。吴尽夏含着一口酸汤抬头看清来人,本欲说话却被又酸又凉的酸汁儿抢先袭击了嗓子眼,当即呛得满脸通红,连咳了几声。
一只爬了几丝细痕的左手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怕吴尽夏的后背。“谁说本王不乐意来的。”低沉一声随后传进了耳畔。
吴尽夏:咳咳咳,王爷您不是不爱吃面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