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移民拓海垦殖的事情,落在陈少阳手里,倒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赵行德颇为欣慰地想到,看到那些移民的来源时,不由得皱起眉头,叹了口气,随手将信纸叠好收起。此时的天气苦寒,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刚刚磨好砚墨又凝成了冰,不得不再度磨匀,才能回信。想到陈东看到信时,人已经在广州了,故友两三人天各一方,不觉有些怅然。
陈东在信里没有提及的是,官家在东宫时的心腹太监钱珪出任广州市舶司市舶太监,兼广州水师监军。钱珪在移民拓海垦殖之事上,也有极大的权力。陈东被外放广州的事,整个大宋朝野上下,议论如潮。有的说陛下对陈东有意栽培,这历任州县之后,回京就要拜相。也有的说陈少阳因上书为胡可及辨冤而触怒陛下,失了圣上眷顾,此番外放广南吉凶难料。因丞相赵质夫的举荐,邓素权礼部侍郎,在会试贡举方面举足轻重,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有的理学社出身的官员奉邓素为首领,而另一些理学社人则攻讦邓素不辨清浊,与朝中昏庸的旧臣合流。
对这些传言,陈东和邓素都未做任何辩解。只是在陈东出京那日,邓素亲送出了南熏门外十里,二人在十里亭赋诗饮酒为别。
这一天格外的寒冷,几乎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外加上昨夜又是一宿的大雪。城外数百里尽成为雪国,行人踪迹稀少,飞鸟近乎绝迹。但南熏门外十里亭的气氛却是极其热闹,官绅士商几千人将十里亭实实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十里亭外几百步远的雪地都停满了送行的车马。
莫说陈东是简在帝心的重臣,又是理学社之首,隐然是天下清流的领袖,就是广州知府兼市舶司使,权知拓海屯垦这个差事,对陈东来说是被贬外放,对别人来说可是天大的肥差。海外的香料、象牙、犀角、佳木等宝货早已行销大宋各地,这日进斗金的买卖,众多富商巨贾早就跃跃欲试。朝廷推出了这个拓海的方略,又有大批不要钱的劳力可用,那简直就是白送了。只要广州市舶司使金口一开,立刻便财源广进,他手指缝稍稍松上一松,流下来的就是金山银海。所以这一天送行,汴梁的富商都是悉数到场。全汴梁的清流名士和豪商荟萃于十里亭前,倒是真是不同凡响的热闹。
陈东身着黑色儒袍,外罩着一件白熊皮的大氅,脸上挂着笑容,口中答着话,不时朝相熟的朋友拱手作别。送行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陈东揖让进退之间,眉宇间却隐含一丝沉郁之气。陈夫人早已在车中等候,自从嫁入御史府后,她便深居简出,少有抛头露面。
这边厢正热闹着,远处又逶迤走来三人。两名官差押解着一个虎背熊腰,相貌奇伟的大汉。那前头的官差见十里亭里已经挤满了人,回头对那戴着枷锁的点头哈腰道:“武爷,这亭里有大贵人在吃酒,便在外边歇息一脚如何?”[(m)無彈窗閱讀]-- by:da50s2x|15582|15157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