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下旬,御州等邻近几州的募兵便结束了,许是这几州的百姓日子还算不错,自愿入伍的人并不多,尤以御州最少,竟不足一千五百人,但言天并未苛责负责御州那个武进士,因为对此他们都是心里有底的,而尚瑜等人远走也是为此。
待得二月中旬,小白等中远路程的也回了,许是他武状元的名声着实亮眼,竟当真叫他在青州这文风盛极、才子辈出之地招了足足三千人,青州不论人口还是占地皆不到御州一半,由此可见公输白能力之出色。
他将那三千人带入西山大营后整顿了两日便入了城,入城那日,不少人去围观他,十五六的少年郎本就长得极快,遑论他常练武事,远行几个月他又高了不少,相较去岁游街时已多了几分男人气概,眉眼抬起,俱是锋利之色。
他生得是男儿正好的模样,俊朗挺拔,叫他目光接触到的人,男子俱是心神一震,女子则大多回避开却又忍不住羞红了脸。
言致坐在窗边握着酒杯看着,看着看着便笑了,这种感觉,“吾家少年初长成哪,大哥这场婚礼便已去了我半条命,总觉得二哥也快了。”
宝哥哥原是看着小白打马过街满街女儿家羞红了脸,心中满是艳羡的,闻言看向她,说道:“你怕什么,届时世子妃入门,长嫂如母,哪儿还需得你个待嫁姑娘出头?对了,清珏的傧相原是我、之白、王宸三人,如今小白回来了,可要也算上?”
“那当然要啊,你们三人里两个文人,你一个纨绔,当然还得我二哥这武力担当也上,谁知道宋三他们会出什么刁难人的招儿。”
“可四这个数会不会不大好?”
言致一惊,她一时没注意,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四人为傧相,听着便不好,“是不太吉利,我回去商量一下,不然就多请一人,只是这个人不太好找,罢了,这就让我爹去操心吧,我这几日是累得够呛,不管这个了。”
“行嘞,与我饮尽这杯酒,你也得回去了,不然小白要打上我晋王府的门的。”宝世子嬉笑着与她碰杯,而后就把她推了出去。
言致笑了笑,路过柜台时将手中酒杯丢给掌柜的,甩袖负手于背,大跨步走出了九楼大门,她从街上过,时不时有人总要与她打声招呼,虽说她喜欢走人屋顶的清净和快捷,却也喜欢走在街上听人群熙攘吵闹。
烟火围绕着,人才能切实知道自己是存在于世界的,被世界拥抱,也回抱着世界,伸手凭空摸了摸,再抓回来,就仿佛将整个人世间握在手中了。
然后言致的腰就被人握住了,准确地说是被人的马鞭握住了,她手腕一转,袖中的短匕正要翻出,就听到有个声音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在家中,都走过了又走回来想到九楼看看,没想到你站这儿发呆,怎么发呆都比迎接你二哥来得重要?”
手放下,言致腰肢一转,面向马上那个俊朗高大的少年,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才说道:“这不是因为我和二哥你心有灵犀嘛,就知道你要回头来接我,特意站在这里等你呀。”
公输白翻身下马,收了马鞭,牵着马与她一道往前走,说道:“以为我瞎是怎么着,你那短匕都快割了我手腕了。阿草呀,你就是仗着我对你好,成天就知道欺负我,对我的好也不真心,知道我要回来也不在家中给我做顿好吃的,想我这一路风霜雨雪是寒风烈烈,原以为到了家中能感受温暖的,哎!”
言致惊恐地看向唱念俱佳的少年,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会说话,快说,把我二哥藏到哪里去了?”
公输白面上的哀色瞬间就绷不住了,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气恼地道:“总是说不过你的,不过我离家这么久,当初不给我做顿好吃的?”
“有有有,当然有,昨夜就叫人备好料了,就等着你回来了看着我给你做啊,亲眼盯着做出来的才更香不是?”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快走快走。”
言致轻轻一晃,挣脱了他的手,悠悠然地走着说道:“二哥此行青州,感受如何呀?”
少年不满地横她一眼,脚步却自主地慢了下来跟着她,闻言回道:“能有什么感受,就是书生文人多了些罢了,别说,我以为文人皆厌武事,青州却不同的很,说要募兵,都不必我费任何口舌,就有人蜂拥而来,不乏文人,我最看重的有个家伙,还是个举人呢,说是不继续考学的原因就是崇敬咱爹,啧,身子骨是弱了点,可是脑子好使啊,我试过的,比你我可是狡诈多了。”
言致挑眉,戳着少年自得地脸颊说道:“别这么高兴,这么聪明的人,你用得了?压得住?别到时候反手刺你一刀,你都不知道他怎么动得手。”
闻言,公输白不在意地回道:“你放心,我有数的,你忘了我看人很准的,谁有恶意谁是假说我都能看得出来的,别担心。”
“也是,不过最好多留个心眼,我们现在走得太快了,很多地方都尚有缺漏,难保叫人钻了空子。”
见她神色有些晦暗,小白磨了磨牙,将马鞭交到握着缰绳的右手上,抬起左手勾住她的肩膀把她揽到怀里,按着她的脑袋揉着说道:“走快点没什么不好的,那便能早日结束这一切了,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等天下安稳了,游遍千山万水,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长居,种些花果酿酿酒,多好。”
言致哭笑不得地用手肘抵了一下他健实的胸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