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若微微低下头,细细品味着苏紫烟的每一个字。
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欺身上前,扣住苏紫烟的双肩,饶有兴味道:“真是看不出来,七弟妹对柔妃娘娘的佩服到了如此深刻的境界。”
柔妃以舞为生,在这偌大宫廷里,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上,也算是足够有本事。
只是,按理来说,像苏紫烟这般长于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对这种出身的人不是应该很不屑一顾的吗?
为何在方才的叙说里,她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不屑和嘲讽?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苏紫烟闻之明显一怔,不自觉的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很快就直接无视掉她话里若有似无的嘲讽,语带嫣然的反问道:“六嫂这么说,难道对柔妃娘娘……还有别的看法?”
顾惜若心中一动,细细审视着她。
待发现从那张脸上寻找不出丝毫端倪时,才轻轻松松的放开手,拢了拢袖子,转而看向前方拥挤的人群,暗自寻思着苏紫烟说上这番话的用意。
她对苏紫烟的态度算不上和善,也没指望对方是出于一片好心。
只是,联想起那次大街上,正是因为身侧这人及时阻止住了她,才没有在听到与段天谌一模一样的声音时失去理智和分寸。
这其中的用意,便显得格外格外意味深长了。
看来,她这个七弟妹,也很有意思啊!
苏紫烟顿觉双肩一松,整个人便脱离了顾惜若的掌控,浑身上下瞬间自由了。
不得不说,她这个六嫂,也实在是够怖人的。
倒不是说她气息森寒冷冽,而是那双眼睛太过于明亮,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
一旦被那眼珠子盯上,轻则后颈发凉寒气上窜,重则心虚闪躲,毛骨悚然。
顾惜若静听着身侧那长长吁出的气息,眸光闪了闪,冷不防前方传来一道尖锐的哭声,心神顿时一凛,抬眸就往前方的栈桥上看去。
却见原先那两个小孩子已经离开了那位夫人的怀抱,此刻正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嚎啕大哭着,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痕,白白嫩嫩的手指也一致指向她。
当看到她转头看过去的动作时,小小的身子齐齐往那夫人怀里缩去,似乎很害怕她。
顾惜若皱了皱眉,想到方才柔妃唤那夫人作“王少夫人”,又看看那一身光鲜华丽的装扮,再想到当初青云拿给她的各类“官家府邸资料”,瞬间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若她所记不差,柳朔存的妻子王氏,便是当朝太尉王庭羌的女儿。
据说,王庭羌的妻子身体本就孱弱,在生下王氏之后,没几年就去世了。身后只留下了一子一女,分别是当今户部侍郎王茂良和嫁为人妻的王氏。
之后王庭羌没续弦,也不扶正妻,府里的中馈也仅由一名姨娘把持着,一直到王茂良成了家,王少夫人,也即林氏,才将掌家之权接了过来。
而此刻缩在林氏怀里的这对双生子,便是被王庭羌放在手掌心的孙子孙女儿了。
提及这对双生子,顾惜若脑中忽然闪现出一幅画面——
觥筹交错的宴席上,在众人没注意的角落里,两颗小脑袋一前一后的挪动着,最后凑在了一张椅子上,四只小手从怀里掏出一片片碎瓷片,小心翼翼的洒在了那张椅子上。
后来,有人连看都没看,就一屁股坐上了那张椅子,臀部被碎瓷片扎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猛地弹跳起来,脚步踉跄的往宴席外奔去。
那个人,便是——本尊。
而那两颗小脑袋,不就是这对落水大哭的双生子吗?
她记得,当时本尊臀部被碎瓷片扎到了后,有好一阵子都躺在了床上。
待伤口完全愈合后,才追究起此事的来龙去脉,最后查到是这对双生子在暗中搞的鬼。于是,二话不说就带人找上了太尉府,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王庭羌向来溺爱这对双生子,这才养成了他们无法无天闹腾捣乱的性子。可在看到本尊摆出的阵仗时,自然也不舍得看他们受委屈,便与本尊理论起来。
奈何,那时候本尊根本就不想与他多废话,直接大手一挥,就让跟在身后的将军府士兵冲上去,想要把那两个小人儿给抢到手里。
王庭羌身为一朝太尉,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几乎叫上了太尉府所有的护卫,两方人马顿时僵持了起来。
最后,本尊从随身荷包里揪出了提前捉好的几只毛毛虫,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将所有的毛毛虫塞到了那对嚣张双生子的衣领袖口和前襟上,随之便带着人光荣的离开。
后来,王庭羌派人请了宫中的御医前去医治,说是什么小孩儿的特殊体质,好久之后才把毛毛虫带起的瘙痒红疹给消去。
自此之后,这对双生子就很怕她。
偶尔一次见到她,除了嚎啕大哭,还是嚎啕大哭。
像今日这般激烈得堪称异常的举动,还是——头一次!
众人看到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模样,似乎也记起了这一茬子事情,看着顾惜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言的异样意味。
“谌王妃来得可真是凑巧啊,这一来,太尉府的孙小姐孙少爷就掉入水里了。”一片寂静中,柳妍菁看着顾惜若那灵动出尘的装扮,眼里划过一丝阴毒,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