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麻烦对吧?”百里守约开口问道,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面回荡开来。
他趴在用床榻搭成被手术台上面,身下是微软的,不会让他的身体感觉到一丁点的不舒服。只是对于百里守约来说,所谓的舒服不过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要求,无所谓。
无论是在现在被手术台上面,还是在石头上面,或者干脆在地上,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到正都是受伤,反正都是躺着,姿势与痛苦都是差不多的,没有太大的分别。
扁鹊还在专心致志的对付着顺着百里守约背部开下去口子中被血肉,将一种已经病变正在逐渐坏死的肉给挑出来,丢到旁边的脸盆里面去。这是必须尽快处理的事情,这些可以称得上被污染的血肉已经失去了百里守约的控制,虽然之前是属于百里守约身体里面的一部分,可随着时间的经过已经变成了那一些虫子的食物,养分。
扁鹊干脆没有回答百里守约,他在手术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习惯沉默。其他医师那一种还跟患者讲话,与患者聊天转移患者注意力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没有得到回答,百里守约也并不意外,他早已经清楚自己的情况,不需要扁鹊的回答他也可以自己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
的确是麻烦,不仅仅是麻烦,还是一种煎熬。
对于肉身的掌握,他对于身体的感知入微,可以完全的控制住身体。平常受的伤,伤口也基本都不会流出血液来,因为他可以控制血液,不让血液流出来。还可以控制着血肉蠕动,将伤口给填补上,再经过短暂的时间伤口也就彻底的愈合了。
常人的伤势,包括那一些对于常人来说致命的伤势,在他的身上都是微不足道的。用比喻,那大概是什么虫蝇在大象的身上叮了一口,带不来太大的伤害。
不过不同于大象,大象身体巨大,虽然大,可它控制不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也感知不到身体的每一处细微所在。百里守约不同,平时只要有蚊子一类的落在他的身上,几乎瞬间他就有了感觉。再通过那一处肌肉的震荡,便可以将蚊子给杀死。
换成是大象,那它对于身体上叮咬的蚊子根本毫无感觉,更加不可能做出任何的反应。
百里守约十分的清醒,可以感觉到冰冷的手术刀在自己身体里面划动时候的尖锐,血肉被分开时传递到大脑的疼痛。还被一次又一次的剔出肉来,那些血肉与身体分离,从撕裂,到最后完全脱离时候的拉扯,短暂的一瞬间都可以细分为长久的漫长。
煎熬,这种真切的感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煎熬,伴随着一bō_bō疼痛的到来,大脑都会被痛楚给占据,让人的神经不自觉的战栗,时刻哀嚎。可百里守约的面色不变,依旧保持着平淡,面庞没有因为疼痛而扭曲。
普通人受伤的时侯,包括在扁鹊这里接受手术,感知到的也只有疼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是那一类小手术,也是战士才能够经历的煎熬,要是那一种大手术,战士也必须要经过麻醉,才可以忍受得了。
至于百里守约?感知到的不仅仅是疼痛,入微的感知还可以让他清楚知道哪一块肉正被剥离。
他是清醒着的。
在扁鹊对他进行手术的时候,他也在身体里面进行着一场战斗。战斗在他的身体里面展开,是基于他身体里面的血肉,与那一种正在他身体里面啃噬,成长的虫子之间展开的。
说是战斗,其实是单纯的攻与防他在防守的一方,那一些虫子在进攻的一方。对于身体的掌控使他知道虫子们都在什么地方,又向着哪里前进。正在逐步啃噬着哪一块的血肉。
虫子们发起进攻的同时,那一块的血肉也在百里守约有意识的控制之下朝着内里聚缩,让血肉变得坚硬起来。这对于他身体里面的虫子来说是种影响,很大的影响,可他只能够防守,无法进攻。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他只能够防守,不能够进攻,也不能够撤退。而那些虫子,艰难着在进攻,执着的攻陷那一些对于它们来说完全算是堡垒的血肉。进度很慢,不是没有,在缓慢的进行着,又随着啃噬血肉,得到养分成长之后,进度随之加快了。
与虫子战斗着的同时。这一些虫子们细微的啃噬,百里守约也感知到了。虽然细微,可这一种身体里面有东西正在逐步吞噬血肉的感觉也不好受,尤其对于心中的压力更加的深刻。
有谁会愿意自己被其他被物种吃掉?猪都不愿意,更何况人?只不过人杀猪,人吃猪,那是一种看得到,感受特别强烈的痛楚与恐惧,而他所经受的大抵如此。要是不知道,不知道一切,没有痛苦,那死亡也不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死亡。
照现在这个进度下去,体内的虫子再度成长,那么迟早他会变成一幅皮囊。百里守约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大约也能够想象到到时自己会是一幅什么样子。
“往里面三厘米,右侧血管。”百里守约皱起了眉头,轻声说道。
扁鹊的手一顿,手术刀旋即浅浅的切开了一道口子,停在三厘米处。他被另一只手中拿着的镊子向下,一张一合,手腕轻轻的抖动着,已经夹起了一只正在向着血管进攻要钻破血管外壁到达里侧血管的虫子出来。
百里守约的血液虽然如同铅汞,却也不是真正铅汞,要是让这虫子钻进去,开始吞噬血液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