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既定,那处事自然就利落。天坛那边还没有准备的时候,黑暗中她便进入了阁楼外面的藏身处。她只想等着杨锐诸人祭天完毕,回紫禁城的时候找机会开枪。这个时候折腾了一半夜的警卫一定身心俱疲,是最容易刺杀的时刻。
方君瑛苦等,杨锐则在安安稳稳的睡觉,去年冬至祭天他就把事情推给临时国会了。他认为文武百官只是伙计,上天之代表天子,万民之代表议员才有资格祭天,因为他们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政府则是主人的佣人。佣人是没有资格祭天的。他这样的歪理邪说要是放在前朝一定是异端,但在新朝这样的说法却是以民为本的体现,这不光是议员同意,便连素来反对复兴会政略的梁启超也出声附和,称此议体现了民为重、官为轻之意,只是忧虑北京可以如此,就怕北京下面的那些州县不会如此,毕竟有太多嘴上自称是公仆、实际却是主子的官僚了。
在礼部布置的开国大典上,文武百官根本就不会出现,只等第二日国会召开。议员们投票之后,杨锐才将被正式任命为大中华国总理大臣,并于当日组阁;而廷尉府人员。将由其提名并通过国会表决任命。和总理大臣的任期不同,廷尉的任期是极为漫长的,确切的说只要身体健康,这廷尉将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做下去。
这一天杨锐起床的时候,北京外城的天已经发亮,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日,在雨水不断的早春,天气好的只让人不敢相信。此时已经换好祭天大裘和冠冕的朱宽肅在太常博士的带领下,开始登台祭天。不断的跪拜、奠基、跪奉、进熟之后,晨光之中早已经精疲力竭却担当太祝一职的章太炎开始宣读祭天的祝文:
“维黄帝四千零一十年岁次壬子。三月甲辰,初九日辛未。嗣天子臣礼部尚书领代议士敢昭告于昊天上帝:‘自清失道,四海横流,丧权辱国,于斯为焉。幸有义士起,提剑鞠旅,首起戎行,扶翼万里,尅成鸿业。孤本前明余脉,荷上天慈眷,海内相推,恭承大宝,以安天下。新朝即开,效上古之先圣,还诸权于万民,定有天下之号曰‘大中华’,改元神武,恭诣太庙,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立大社大稷于京师,以册宝立妃张氏为王后。谨以今年三月初九日,合祭天地于园坛,不敢不告。’”
章太炎祭文读完,再次进熟之后,乐县内的乐工开始奏乐,洪钟大吕之中,文舞出而武舞进,只等这一段云门舞完,又有国会议长、副议长,再按照朱宽肅样子复祭一次天帝。三献之后,便是赐胙、开燎,点燃柴堆只等柴烧到一半的时候,太常卿便喊典礼完毕,这劳民伤财的告天祭地才告完毕。
告天就是用火把进献的东西烧到天上,祭地就是把祭祀的东西埋到地下。身处阁楼的方君瑛看着南面有烟火升起,便知道仪式已经到了开燎,马上就要结束了。果然半个钟不到,便看见朱宽肅的玉辂车远远的行来,估摸着来人快到了,方君瑛缓缓的撩开遮挡枪管的破布,子弹也轻轻的推上膛,人则按照以前教的,开始均匀的调整,狙击镜里就等着目标出现,然后再精准一击。可就在这时候,对面的某处忽然闪现一丝亮光,她惊讶间忽觉得头上一疼,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多分钟后,白茹带着几个安全局的特工闯进了这个房间,看到倒着血泊里的方君瑛,她绷着脸没有言语,同行的一个人拿着照片对着方君瑛的脸庞看了看,然后对着她说道,“是她!”
“把这收拾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白茹吩咐着,说完之后临出门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再叮嘱道,“好好的把她葬了吧。”
“是!长官。”下属恭敬道。昨日局长就通报了要注意狙击手刺杀,但诸人找来找去还是没有找到这刺客会藏在什么地方,最后还是白茹凭着经验在正阳门大街选了一个地点警视周围。在朱宽肅的辂车要赶到、方君瑛出枪的霎那,敏锐的她立即发现了这边狙击镜的反光,在方君瑛未开枪之前,她便毫不犹豫的开枪将其击毙了。
方君瑛被击毙的消息不到十分钟就传到杨锐耳边,杨锐听完之后脸色不变的问道:“不可能只有方君瑛一个人刺杀,陈其美一定还有后招。”
“先生。我猜想也是如此,可在北京城内,也就只有方君瑛冒了出来。其他几个人都躲在使馆区,而方君瑛身上也没有找到什么证据。那枪虽然是日本步枪,可日本的这种金钩步枪在中国也不少,难以确定这就是日本人指使干的。”刘伯渊想到使馆区心中就很是气恼,要不是那里不能抓人,他早就把程家柽几个人给抓过来了。
公使区就是国外之国,杨锐对此也是理解,见刘伯渊那边确实没有什么消息,杨锐只好道:“那就是盯紧一些。千万不能松懈了。还有程家柽电报里说‘西风雨’。那其实是日本人惯用的暗号,是说日本的西面,也就是我们这边的情况不好,雨很有可能是开战的意思。”
后世看多了二战片的杨锐对程家柽那句‘西风雨’很是忌讳,按照历史,偷袭珍珠港是‘东风雨’,现在搞什么西风雨,难度日本要偷袭自己不成?所以这个词一出,只让杨锐神经紧绷。
杨锐知道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