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有意外!
五月十五的月亮虽然圆,但天空云层厚密,那月光被云层一滤,只剩下灰色的微光,天地间还是黑乎乎一片。这让本想趁夜赶往县城的杨锐苦笑:这么黑,路怎么走?要是迷了路怎么办?杨锐想着夜间的行程,杨无名则在用力啃一块军用一号干粮,吃了两吨红薯的他即便嫌弃军用干粮,此时也吃的津津有味。
“好吃么?”无比黑暗闷热的青纱帐里,杨锐看不到儿子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牙齿的格格声和咀嚼声。他抚摸着儿子的头,后又整了整他的防弹衣,动作中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慈爱。
“嗯。”杨无名显然不在乎父亲的爱护,小肚子越吃红薯就越俄,眼下这干粮就是人间绝味,堪比他一心想要的炒饭。
“司令……”叶云彪给曲尺手枪推上了弹夹,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该不该开口。
“感觉不对是不是?”背上寒毛忽然竖起的杨锐把他没有说出来的东西说了出来,黑暗中无法目视,但还是能感觉叶云彪在重重点头,他的眉头拧在一起,面容也是愁苦的。
“感觉被盯上了。”叶云彪道,“一出去恐怕就……”
“没这么糟糕吧。”杨锐苦笑。白天在飞机上看时,这地方青纱帐不少,他不相信农兵们能那么快找到自己。“我没有听到狗叫。没有狗,他们不可能那么快找到我们。”
“也许是吧。”叶云彪并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他只是提出自己的方案:“司令,我觉得还是分两路走为好,您带着无名和涛子一组,我和周宝衡一组。我先走。行了你再走。”
“我……”杨锐吸了口气,若是只是他一个人他绝不会同意这个安排,这是分兵。但考虑到儿子,他一顿之后最终点头道:“好吧。我同意。手榴弹你们都带着就是。”
“给了涛子两颗,其他都在呢。”叶云彪声音里多了一种轻松,他还特意的拍了拍腰际,那几颗手榴弹被他拍的‘啵、啵’直响。
杨无名吃完那半块干粮后一小会,将之前俘虏的农兵再一次打晕后,行动便开始了。打头的叶云彪尽量扶着沙沙直响的玉米秆,带着诸人凭着记忆走向那条母猪河。过了河就是汪疃村,村子再往南过去三十里就是县城。当然自己这些人是不能这么走的。应该沿着河再绕远一些,绕过汪疃再往南,如此才有躲避农兵的可能。
在青纱帐里行走就好像蒙着眼睛在被子里横冲直撞,待所有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时,前面的叶云彪才招呼诸人停下,他此时已经到了青纱帐最外面。毫无月光的夜里,通过不均匀的黑色,他能感觉外面是一洼一洼的红薯地或花生地,再远则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什么;但除了远处村庄的狗叫。隐隐约约的,他还能听到细微的流水声,也许不远的地方就是母猪河。
没有说话。叶云彪按照之前说的行动,他拍了拍周宝衡的肩膀,两人当即猫着腰摸了过去。站在青纱帐尽头,杨无名忽然拉着杨锐的胳膊低声道:“父亲,我怕……”
“怕什么?别怕。”杨锐小声的安慰,毕竟是只有十三岁的孩子。
“不能和他们讲和吗?”杨无名再道。他只把今天一天的经历当成了昔日京城小孩子间的‘战斗’,以为不合适即可宣布罢战,改日再来。
“不能。”杨锐回过头沉声道,随后拍了拍他脸道。“你要是怕了,传出去一定要被人笑话的。还记得你丽贝卡姐姐吗。她可是在你雷叔叔不在时亲自指挥部队打仗,还打赢了。德国士兵没有一个不服她的。你不想像她一样吗?”
假小子丽贝卡一直是京城太子党的头头,她一走原本团结的‘队伍’立即四分五裂。杨锐的激励让杨无名忽然有了些勇气,可困倦饥饿了一天的他依旧精气神不足。只听他道:“可是…可是……”
他正说着可是,远处忽然‘轰…轰…’‘砰…砰…’接连巨响,枪火之后随即是无数人的呐喊:“杀曹贵忠!莫走了曹贵忠……杀了曹十万……”
“娘的!有埋伏!”杨锐口呆目瞪之际,旁边的涛子低声骂了一句,虽然那一边火把一个接一个亮起,可他没有举枪,而是拉着杨锐道:“司令,我们走另外一边。”
‘轰!’这下是手榴弹爆炸声,杨锐看着那四射的火光,不舍得走,“他们怎么办?”
“哎!司令!!”涛子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之人,他一把抱过杨无名就往青纱帐里钻,弄得杨锐只有跟着他一起钻。两个人无头苍蝇一阵乱窜,再也不辨东南西北。
跑了良久,也躲避了良久,朦胧中,闭目休息的杨锐忽然听到几声惨叫和诅骂:“……丢你老母……,你们知道抓的是谁吗?是总理…是总理大人!是杨竟成大人!……啊!你们这些人死定了……啊啊……,扑街……我丢你老母……啊啊…丢你……”
“是那个广佬。”涛子的语气里有一丝喜悦,他不相信队长会死。
杨锐的手压着杨无名的耳朵,可即便这样杨无名还是能听得到——他脑袋缩在杨锐怀里。此时周宝衡的叫声极为惨烈,这让杨锐能想象出他此时正被生锈的矛头折磨——持矛的农兵不断搅动他身体里的矛头,以增加他的痛苦,让他忍不住惨叫。
“曹贵忠,你跑不了了,还是赶快投降,好落一个全尸……”杨锐不忍细听时,外面传来了胶东国语。从国语的纯正度看,这应该是一个官儿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