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顺着黑气的蔓延席卷了半个身体,好像烈焰燃烧身体熔化了般,紫气不经催动就在经脉内运行起来,甚至透过体表,将黑气压制到身体之外。
张潇晗停顿了下,任凭紫气裹挟了全身,将一只脚重重地踏在了冥界的土地上,然后迈出了另外一只脚。
一步迈出,便不能有任何犹豫了,张潇晗笔直向前,从后门进入了第二座大殿。
大殿之上,一个全身黝黑的刑罚者正在整理案牍,见到张潇晗从后门转入到前厅,不由愕然放下手里的案牍,张潇晗视而不见,极快从正门离开,接着进入了第一座大殿。
步入前厅,水淸正负手站在大殿之内,透过大殿大门望向城门,他好像没有感觉到张潇晗的进来,一动没动,可不论是张潇晗还是他自己全都知道,冥城的一切此时全都是水淸的掌握之中。
张潇晗上前一步,便从水淸身边经过,行云流水般离开大殿,大殿门前的甬道张潇晗不止一次走过,可没有一次,她走得这样匆忙。
“张老板。”
身后忽然传来水淸的声音,张潇晗站住了。
“你可有想好,这一步走上去,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没有哪一个万劫不复被说得如此温文尔雅,风淡云轻,张潇晗站立着,一头白发在紫光中显出妖冶的颜色。
她忽然想要笑,因为她想起了一句话,格外应景,她真的笑出声来。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水淸楞了一下,他是神修,并不曾听过佛修说过这样的话,事实上,他也没有与佛修打过交道。
张潇晗重新迈步上前,这一次脚步略微慢了下,万劫不复,她早就万劫不复了吧。
从她穿越的开始,从她眼看着张家的人死光,她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吧,可笑她还自诩没有做过欺心之事。她在心底冷笑了下,从容登上了城头。
站在城墙之上,城外的一切尽收眼底,明明是昏暗的光线,明明是缓缓移动的死气,可视线却能看透好远好远。
这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魂魄啊,难道每时每刻都在有生灵陨落?
是的,草木飞虫也是生灵,凡人蝼蚁也有生命,从什么时候她竟然忘记了,以为只有修士才有转世的可能。
她看着那些匆匆而来的魂魄,看着它们匆匆钻进了城门,也看着徘徊在城墙之外的那些魂魄,看着它们犹豫着,抵抗着冥城的吸引。
她在不自觉中,已经祭出了魂幡,也在不自觉中,一半心神沉入到了魂幡内。
只要对比一下,就能够发现魂幡与冥界的幡旗何其相像,她握着幡旗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下,终于,她松开了幡旗。
幡旗停留在半空中,好像不知所措,魂球在识海里转动起来,熟悉的感觉传来,遥相呼应般。
这一刻,张潇晗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觉,是她祭炼了魂幡魂球?还是魂幡魂球祭炼了她?
这种奇怪的感觉才刚刚升起,魂幡已经向冥旗飘过去,魂幡与冥旗上同时闪过两道黑光,刹那间,魂幡没入到冥旗中。
张潇晗神思一恍,好像也随着魂幡进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里一般,但只是一恍然,她就明白了这种感觉,她明明就站在冥城之上望着冥旗,但整个冥城似乎全在她的掌控中。
她失去了魂幡,却掌控了冥城,不,是冥界。
她慢慢走到冥旗前,慢慢地伸出右手,带着紫光的右手落在旗杆上之前,她撤下了紫光,不仅仅是右手,还有全身。
没有半点灵光护体,她握住的不仅仅是冥界的冥旗,还有她张潇晗作为魂修的幡旗,她全心全意地用她的生命与轮回赌上一场,赌她的身份,赌她的未来。
苍老的手紧紧握住旗杆,松懈的皮肤上露出青筋,脚下的城墙忽然晃动起来,头顶昏暗的天空忽然乍起一道闪电,电光还没有消失,一道炸雷轰然响起。
张潇晗牢牢握着冥旗的旗杆,仰视着天空的闪电炸雷,闪电瞬间的耀眼映亮了冥界的大地,冥城内外的魂魄们无声地哀嚎着,黝黑的魂魄上冒出焦灼的黑烟。
张潇晗淡淡地瞧着天空肆虐的闪电,识海之内,神识树上所有的闪电都聚集了起来,这是她碎婴再修炼进阶时所有的雷劫,如今,她一次性还给了天意。
一颗圆亮的球形东西忽然从她的头顶溢出,直冲上昏暗的云霄,那颗耀眼闪亮的东西内敛了全部光华,在云霄的深处与天空的闪电撞击在了一起。
天空好像都被撕裂,从天降下闪电雷劫全被这迎了上去,漫天雪亮的华光蔓延开来,整个冥界再一次在耀眼的雪亮中显露出完整的面貌。
闪亮再次从高空倾泻而下,带着不可以阻拦的速度,带着毁灭黑暗的力量,带着不可阻拦的天意。
水淸还是站在大殿的门口,还是遥望着城墙,望着以一己之力抵抗天意的那个人,望着敢无视天意,用自己的一切对抗天意的那个人。
这个世界,只有天意的创造者才可以无视天意,也只有天意的创造者才可以抵抗天意,冥界本来就不该在天意之下,这一击,便是天意与天意的对抗。
是她的天意,与天帝的天意对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样的天帝,不该代表天地。
他望着城墙上那个单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