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中,黑衣尸修躲在佛像的供桌下面,捂着脸瑟瑟发抖。
商千樱走进去,看见这个破庙基本上家徒四壁,连窗子都是破的,冷风嗖嗖往里面吹。一边的角落凌乱地铺着些杂草,一块破布垫在上面,看得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商千樱感觉心更痛了,她始终记得,她刚到千封筑时,苏清雪明眸皓齿,朗朗大方的模样。为何五、六年不见,她竟变成了这样?商千樱看着供桌下那个颤颤巍巍的身影,强压下心中的伤痛,蹲在供桌外,轻声唤道,“师姐。”
黑衣尸修捂着脸尖叫道:“不!我不是,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姐!”
商千樱拉住她,重重叫道:“苏清雪!”
黑衣尸修甩开她,把身体使劲儿往供桌里缩,“我不是!我是邪门歪道,我不是!”
商千樱钻进供桌里,死死拉住她,大声道:“你是邪门歪道?你要是邪门歪道你为什么救我们?!你让我们死啊,你让我去死啊!”黑衣尸修捂着脸,呜咽出声。商千樱紧紧抱住她的背,涩声道:“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嫁给了如意郎君吗?为什么啊!”
苏清雪背对着商千樱,始终不肯回头,她颤抖不已,又哭又笑,道:“如意郎君……呵呵,如意郎君!”
商千樱咬牙道:“是白印害了你?好,我去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
苏清雪哭道:“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她捂着脸,低声道:“你别问了,你走吧,穆九死了,你不用管我,你走吧!”
商千樱道:“我怎么能就这么走?啊?!我要带你一起走!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还有大师姐,我们一定有办法治好你,你不害怕,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苏清雪猛地摇头,脸死死贴着供桌里面的那面墙,叫道:“不!我不回去!你们就当我死了!”
商千樱用力扳过她,面对着她,道:“你怕什么?就因为这张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苏清雪低着头捂着脸,不停摇头,不敢看她。商千樱喝道:“苏师姐!”
苏清雪一颤,终于不再摇头,商千樱缓了缓,道:“师姐,我决不可能丢下你,大师姐就要来了,她也不会丢下你的!”
苏清雪呆了一下,颤抖道:“你说什么?……不、不可能……姐姐她不会来的,她不会来的!”
商千樱反问道:“你我同时使用了玉牌,还在同一个地点,她是剑气的主人,难道她会不知道你我遇到了危险?你觉得以她的性格,她可能不来救我们吗?更何况你可是她的亲妹妹!”
苏清雪愣住,喃喃道:“我不要见她……我不要这个样子见她……不!”她忽然推开商千樱,捂着脸钻出供桌,奔出破庙。商千樱连忙追了出去。苏清雪一路奔向天鉴碑,也不管别人的目光,直直跪倒在天鉴碑面前,不断磕头,“求你了!你显灵吧……你不是这世上最公正的奇物吗?你不是能鉴别一切真假,还人清白吗?求求你了,你显灵啊,显灵啊!”她一遍又一遍重重磕在地上,磕得地面都凹陷去一块,她的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染红了额头,一块一块的,看起来很是渗人,红色的鲜血顺着额头慢慢混在泥土中,渐渐染红了这凹陷的土地。
商千樱看她如此这般,心中涌起浓烈的悲哀和愤怒,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抽痛,她的热血在不断呐喊这世间的不公。为什么?为什么需要天鉴碑的永远是女修!为什么被这世界恶意相待的永远是女修!为什么遭遇不幸却无力自保的永远是女修!凭什么?这究竟是凭什么?!
苏清雪终于哭喊累了,她绝望地靠着天鉴碑,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商千樱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道:“师姐,没用的,我们只能靠自己。跟我走吧。”
苏清雪的眼底忽然射出决绝的目光,她撑起身子,转身盯着天鉴碑,厉声道:“天鉴碑!我愿将我的**,修为,灵魂全部献祭给你!我愿舍弃我的亲人,朋友,同门,我所有的一切!我愿永坠地狱,永不超生,永远侍奉于你!只求你让我明明白白做人,清清白白死去!”
她话音刚落,决然地朝天鉴碑狠狠一撞!商千樱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血肉全部融进去一般,狠狠地撞上天鉴碑!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苏清雪没有撞得头破血流,反而真的撞进了天鉴碑,像融进去似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商千樱着实怔了一下。难道……仿佛印证了商千樱的猜想,天鉴碑发出“轰轰”的声音,抖落了百年的尘土,洗净了一切铅华,在众人的目光中露出它原本的面目。这是一块光可鉴人,像镜子一样的石碑,众人在它身上,都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众生百态,千姿万貌,唯天可鉴,唯天可表。
天鉴碑。
商千樱失魂落魄地抚摸上去,喃喃道:“傻师姐……”
真相,真的比性命重要吗?比亲人重要吗?比自己的道心信念还要重要吗?
云历一千三百五十年,天鉴碑开。
耀眼警世的光芒从天鉴碑中直上云霄,冲出雾海的层层密叶,冲出天际的层层白云,像一根光柱一样,直直地插进了天与地!无论你在紫冥大陆的哪个角落,都能看到如此耀眼夺目的光柱。这个光柱,代表着天地的愤怒,代表着天地的公正!
千古奇冤,才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