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赶在二蛋那把宝刀下落之前,陈老太太粗噶的嗓子一敞开,就全线崩溃了。
陈大棒子的身子,“咕咚——”一声往后仰倒,又一口老血喷出来……
里正跺了一下脚,把脸扭到了一边儿。
没人有心思关注其他的事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陈老太太那儿呢。
其实这老婆子还觉得自己并没做啥坏事儿,总不过是有一个凶神恶煞似的人贩子找到了她,一回生两回熟么,上次贩卖欢儿少爷就是找她牵的线,那人贩子轻车熟路。
那自然不需要帮着阿珠遮掩,谁让那孩子从来不把老宅儿当亲人,一家子都没沾到什么便宜,上次还因为她把狗剩儿的牙敲掉了……
“我就说了是阿珠害了他们的同伙儿,我可没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拐卖阿珠啊——”,陈老婆子纵使被吓破了胆儿,也没敢说出自己甚至拿出去十两银子让那些人千万把孙女给药傻了的事儿。
这倒没那么重要,重要的线索,关于那些人藏在哪里,要把阿珠贩卖到哪里去,陈老太太可就啥都不知道了。
她是真不知道,贼匪怎么可能把重要的消息告诉她?
费了这么一番周折,到最后还是没大收获,干将的心头揪的更紧,说起来,还真的是因为上次弟弟的被拐才给阿珠惹的祸事儿……
“绑好了,这俩知情不报跟贼匪有牵连的妇人,送镇衙门!”
干将转身走向老宅儿的大门,眼睛眨动了几下。
院门。不知什么时候四敞大开了,李千总与陈大川就站在门口,像两尊雕塑。
这是陈大川最后一次走进老宅儿的大门,黑黢黢的,像一头阴险的野兽张着大口。吞噬了他的小女儿,吞噬了他对这个家这些家人所有的眷恋里。
他曾经反复追问过自己,到底为什么,母亲可以如此残忍,父亲可以如此冷漠,可是现在。陈大川不想再问了,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成了一个孤儿,从身体上到心理上都完全跟父母剥离了的——孤儿。
李千总眼珠子里面都是愤怒的火焰。一把扯了陈大川往外走,一边咬牙切齿的叮嘱左右:“马上把这婆子跟那丫头关进镇衙门的牢房,撬不出点有用的信息来,你们几个别想睡安稳觉!”
他看了儿子一眼,干将到底还小,不知道这样的妇人婆子最刁钻了,你不下狠劲儿的炸,根本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来。
几个衙差得令。立刻上前绑缚,脖子里还套上跟“哗啦啦”响的铁锁链,扯起来就走……
小的那一个。还是个没出嫁的闺女,且目前被揍的面目全非,还无限尴尬的失了禁呢。
陈大江夫妻两个是真慌了神,一个还被堵着口绑着手,在地上“呜呜——”的打着滚儿,另一个的脚底下是自由的。嘴巴里的破布头儿也掉出去了,竟然一个鲤鱼打挺。绑缚着胳膊还站了起来,撒丫子奔着陈大川的背影冲过去。
“大川。救救你侄女!花儿她还小,不能进大牢啊!”
已经陷入痴傻癫狂状态的花儿,也骤然爆出一声哭嚎:“二叔救救我!都是奶奶找人拐卖的阿珠,奶奶还给那人贩子十两银子,叫他们下药下狠些,把阿珠药傻了呢!没有我的事儿——”。
地上,刚刚自己舒缓过来一口气而的陈大棒子,上半身还没支起来,就又一次“咕咚”摔倒下去……
陈老太太也万万料不到还有这么一出儿,她的手是被绑在身后了,脖子上还套了铁链子,那就只有用披头散发的脑袋去教训大孙女了。
“嘭——”,老太太的劲儿挺大,还在拼命挣扎的花儿一下子被撞倒,要不是脖子上还套着根儿链子,链子头还有衙差拽着,肯定得摔个七晕八素。
“你胡说啥?花儿,奶可是最疼你了,你胡咧咧往奶奶头上扣屎盆子,良心坏了哩!看以后我怎么收拾——!”
陈老太太恶狠狠收回了铁头功,眼里依然冒出凶光,不过,在与二儿子的目光撞在一起的时候,最后那个字就硬生生收了回去。
谁都理解不了,这个一开始装半死后来又不得不坦白交代,转而再次暴露凶相,此刻,又转换出了另一张面具。
“儿啊——”,两行浑浊的老泪,从一对儿吊梢眼儿里面滚出,脸上跟干皱的橘子皮似的,还挂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污物,花白头发披散着,就这般凄凉的叫了一声儿——
“老二,娘也是没办法啊!那些人贩子多凶?娘怎么敢跟他们扒瞎话儿?他们的同伙儿,就是死在阿珠手里啊,要不是阿珠支使着蛇大仙,怎么会勒死那些人?娘只是说了几句实话。”
那为什么不在人贩子走后跟阿珠嘱咐一声?或者跟别人透漏点消息也能做个准备——
是的,她跟花儿透漏过的,这祖孙两个都遮掩的死死的,单等着阿珠被拐卖,甚至不惜花费自己的钱财,也要买阿珠被药傻——
现在,陈大江还奔到了身前,要自己救救花儿,亲娘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没办法儿……
陈大川的脚步,缓缓后退,后退,他不是擅长言辞的人,越是委屈越是说不出口,他只能后退,距离这个吃人的老家,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陈老太太的嘶鸣声还在继续:“儿啊——你不能眼看着你娘被关进大牢啊——老二你打小就孝顺——”。
是的,他打小孝顺,就连妻子女儿整日被虐待都能孝顺的权当没看见,就连阿珠几次被亲奶奶伤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