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也笑嘻嘻跑了来,扯了阿珠的另一边袖子:“我知道啥是珍珠,圆圆的亮亮的,姥娘偷偷让我看了……”。
“那是姥娘替我收着呢吧?”阿珠拍拍俩弟弟的肩膀,下了决心要把这事儿做个了断。
老人家立刻不乐意了,挑剔的目光看向外孙女,伸展开双臂示意外孙子回来,口中嘟念道:“哪有小孩子自己收着那么多好东西的?丢了怎么办?这些珠子好看,将来给虎头跟豹子做娶媳妇的聘礼用,才算是有面子。”
老爷子脸上有些发红,伸手拽了拽老伴儿的衣襟,打着圆场:“那个——阿珠啊,回头,让你姥娘也给你留些,当嫁妆。”
王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闺女,却说不出什么有见解的话来。
陈大川沉默不理会,继续计算手里的账目。
一股子憋闷的浊气,充塞在阿珠的心头,甭管这事儿是不是合乎常理,她都一定要较真一把。
“姥娘,是你收起来了?对不起,我是珍珠的主人,给谁一粒儿,应该我来做主,麻烦您现在就拿给我。”
屋子里的气氛刹那间被冻结,两个打叉逗乐的傻小子,都没办法继续逗下去了。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们老两口子丢了儿子家不管,这几年一直给你家看孩子做活儿,大小东西没舍得往你舅舅家运,全给两个外孙子攒着呢,你一个没出嫁的闺女家,啥东西是你自个儿的?连你都是家里的,你啥主都做不了!”
王家姥娘的声音,忽然变得尖细又尖刻。双手往大腿上狠劲儿的拍着,浑浊的眼泪也滚落出来。
老爷子赶紧慰劝,恨不能伸巴掌捂了老伴儿的嘴巴,这几年没人敢惹这老太太,性格越发容易被激怒了,偶尔回老家几天,儿子儿媳妇们都要叫苦连天说受不了。
王氏也只能丢了手里的活计去搀扶老太太。一边对阿珠摆手示意别招惹老人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阿珠也被那几句话激起怒火来了。
“我的东西,我怎么就做不了主了?姥娘你上次就私自扣下我要送人的礼物。逼着我另外再去买备,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
被外孙女指着鼻子教训,王家姥娘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直接往地上一出溜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可没法儿活了!摊上个败家子的外孙女,给别人送东西不带眨巴眼儿的。给自己弟弟留下就舍不得,你一个闺女家,要那么多东西想做啥?难不成是自己找好了人家,现在就琢磨着全当了嫁妆?你没有兄弟陪衬着。攒下百十抬嫁妆也得不着好日子过!”
阿珠不由全身发冷,哂笑一声:“是!我就是现在开始给自己攒嫁妆了,我的东西。我乐意给谁就给谁,我不喜欢白白的给了您收着。您就得还给我!”
“阿珠你怎么跟姥娘说话呢?你在外面混的眼界高了,看不上你亲爹亲娘姥娘姥爷了,你是翅膀硬了,觉得离开家里能混好了,那你干脆就别回家啊?也别让你那些狐朋狗友把东西往家里送,你都自个儿藏着掖着去!”
陈大川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义正词严的指责小闺女。
两个男孩子先是被这阵仗给吓傻了,然后听得半明白不明白的,眼泪花花儿渗出来,又习惯性的迅速抹了去。
这多半年,姐姐的心血没白下,弟弟们的表现沉稳了不少。
“姥,你收了姐姐的东西不合适,快还给姐姐吧!”
就像一个晴天霹雳,轰在王家老太太的头顶上,小豹子小虎头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头,还伸着手。
这可是他们老两口疼在心尖尖儿上的外孙子,装傻卖疯的也只不过是想给他俩多积攒些财物……
“阿珠你的心黑了啊!我好好的乖孙,你带走大半年不给我们看,现在好了,全向着你说话了,你想挖走弟弟们将来娶媳妇的东西,还撺掇着让弟弟自个儿帮你挖,你厉害,你厉害!”
伤了心的老太太身子越发绵软,老爷子双臂使力都架不住了,近些年养尊处优过日子,体重都长了不少。
王氏在另一侧也气喘吁吁的,搀扶了几次没起来,干脆也跟着坐在了石砖地上。
怎一个“乱”字得了啊!
阿珠没有再接口,但是站立的姿态很坚决,眼神冷清,落在亲人们的身上。
阿穗扯着两个弟弟出门,这是要远离战场的节奏,剩下的,就是成年人之间的对决。
“大过年的,非要闹成这样!你还当自己是陈家人吗?”
陈大川把账本子都摔了出去。
是啊,自己是陈家人吗?如果那些珍珠是陈家的儿子孙子所有的东西,一家人还会收走不给看一眼吗?
阿珠忽然有了想笑一笑的冲动,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这种时候发出一声轻笑,可是赤裸裸的挑衅与激怒。
何况脚步“踢踏”“踢踏”响,虎头跟豹子一前一后跑了进来,一个抓着香囊袋儿,一个抓着两根金钗和一对儿银镯子……
“姐姐,这是姥收的你的东西,给你——”。
香囊袋儿里,就是二百粒儿天然珍珠。
小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是清澈透亮的,经过了这多半年的朝夕相处,他们分得清是非曲直。
虎头很慎重的扭头对目瞪口呆的爹娘等人宣布:“我们以后会自己挣来这些珍珠首饰,你们不要再抢姐姐的东西。”
王家姥娘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觉得喉头腥甜,“咕噜”一声响,没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