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红枫夺去眷宠的芙蕖颓然地飘在一潭死水上,卷曲的花叶泛着枯黄,甚至还有一点腐烂的味道。
而这一潭死水却被一大圈白汉玉纳入怀中,蜿蜒曲折的浓檐淡廊坐落其间,直直地通向一座小楼。
这是一座价格不菲的林园,但是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便生出了这般颓然的气息。
在小楼的窗檐上,有一条碧绿色的“绳索”偷偷摸摸地探出了头。
在确认没有其他妖怪在附近后,那条碧绿色的“绳索”兀自延伸,很快就落到了地上。
随后,那“绳索”调整了一下姿态,便化为一个身着月蓝色烟萝纱衣的少女。
精致的眉眼隐着一点如玉的光泽,小巧的身体被裹在烟萝纱衣里,像极了盛放在丝绸上的一块作为艺术品的美玉。
但是这块美玉却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做一件艺术品的。
少女化出几分神识,从那头令她痛恨恶绝的朱门中透过。
在那几道神识完全透出朱门时,一个阵法慢慢地从朱门上剥离了下来,尘封了一年有余的靡棠坊,就这般轻轻巧巧地打开了。
朱门在久违的红尘滚滚里化为了虚无,少女越过那道已经不复存在的朱门,贪婪地吸食着属于凡间的空气。
而一只艳色的鸟儿直掠向少女,乖巧地停栖在少女的肩上,圆润的脑袋靠到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
那是妖怪用来传信的主要方式,在普通人与不是传递双方的其他妖怪耳中那只是鸟鸣,而在特定的两只妖怪间则会主动转化为信息。
听完了鸟儿的信息,少女立于京城繁华的街道上,不由感叹道:“过了一年多,终于被我逃出来了!”
她是玉灵瑾韵,在一年前被身为御妖师的桦玺以做为一只玉灵她实在太过本分丝毫讨不到她欢心为由被卖给了开在京城的一家妖殿。
而所谓的妖殿,其实就是类似于人类的青楼。
没错,那个无良主人桦玺,把她卖给了青楼,然后在那老鸨的手里换了三只狐狸精。
几只搔首弄姿的狐狸竟然比她这块正宗的和田玉都要有价值?
但是一年前的桦玺就是持着这样的想法,然后在左拥右抱的香艳待遇下把她扔进了妖殿。
虽然她在妖殿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但是她在逃出妖殿后的第一个想法还是从此以后她和桦玺就断绝主仆关系,他走他御妖师的辉煌大道,她走她玉灵的折曲蹊径。
愤恨的情绪伴着瑾韵的步伐渐行渐远,那抹碧色很快被滚滚红尘吞没,而这一切都分毫不差地落在桦玺眼里。
清俊的少年扬起自得的笑意,然而近乎璀璨的笑容却惊得于身侧正欲行礼的老鸨愈发诚惶诚恐。
绣满艳丽的牡丹的裙子地包裹着老鸨丰腴的身体,在她缓缓行礼之后,桦玺才道:“那三只小狐妖倒没有学到你的半分精髓,一个比一个不老实。”
老鸨心领神会,拖着一身俗艳的颜色退了下去。
桦玺则在空中画了一个符,一辆由麒兽拉着的车舆便踏云而来。
身形一闪,桦玺便入了车舆,朝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而去。
几个身着皇宫兵服的士兵把招集令贴在墙上。
他们贴的地方,正是妖殿敞开的大门。
可在他们眼中,那是堵实打实的墙。
“皇上未免对妖物太过谨慎了些,这已经是今年第九份招集除妖师的令书了。”
另一个士兵附和道:“可不是吗,在天子脚下,哪里会有什么妖物啊。”
“你们可别这么说,要知道,这十几年来除妖师已经成为大赫最吃香的职业了。”
……
他们在继续贴完手里的招集令后便赶回皇宫复命。
而妖殿奢靡的大门依旧在他们的背后敞开着。
京城的秋季是红枫的时节,原本青涩的枫叶在一夜间染了灼灼艳意,此刻在风儿的挑逗下,故作矜持地抖动身子,带着嘲弄的眼神望着下方一愁莫展的少女。
瑾韵一直在做深呼吸,她不能急,不能急。
要是急了,也许她这块玉就要碎在这片红枫林里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一种生物能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本体。
眼前的这个正在沉睡的少年的右手里有一块通体碧色的玉石,莹白修长的手指看似无力地搭在上面,但是瑾韵能感觉到,只要他再用一点力,她就可以变成一堆碎渣子了。
她只是遵着那鸟儿传来的信息路过这片京城最大的红枫林,就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个少年抓住了本体。
越过千年修为凝聚成的躯壳,直直地抓住了本体。
迅速,准确,强大。
瑾韵变扭地换了一下姿态,那个少年便开了眼。
明明是在白日,可是那双眼就像将夜晚所有的星光都攫取过去一般,黑白分明的眸子时刻有光辉流转。
只一眼,便可蛊人心神,夺人生魂。
瑾韵有些失神:“真好看。”
或许是瑾韵的赞美吵醒了沉睡中的少年,突忽地,少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瑾韵就跟着本体一起撞了上去。
柔软的黑发抵着少年精致的下巴,少年眸中的星芒微闪,空余的左手便抚上了那个小脑袋。
柔软,干净,温暖,很像他以前常用的金丝绸布。
瑾韵僵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想把头从那只手中救出来。
但是这个动作刚刚开始,便被少年用哭笑不得的动作打断。
他直接用手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