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太守府。
虽然马薇儿“比武招亲”的结果早已在天府传开,但依旧无人敢因此而小觑张翼的权威。反倒是许许多多别有用心的逢迎拍马之人带着大小财礼登门拜访,连带着为张微说亲的媒人也是络绎不绝。
门庭若市的张府,一时间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恨不得伸出七八只手来打点。
此时,句安手里正捏着一份清单,替义弟清点着堆积如山的贺礼。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当日在比武招亲上和马瞬对撞受了点轻伤,一贯热情好客的张翼知他是为自家出头,自然要尽到心意,便留下句安在府上好生款待,每日家宴都与句安同坐,无分彼此,如同家人般。
就这样,一晃一旬的时间弹指而逝。
句安心想着无功不受禄,白受了张翼这多关照,总不好无所事事,所以在张府最为忙碌的时点主动站了出来帮了把手。
句安此举自然更加博得了张翼和张微的好感,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张翼父子的一厢情愿……
将眼前的财礼一件一件清点完毕,句安便唤来下人搬去里屋。然而几乎就在这批财礼离地的同时,又有一批新的财礼从门外送进屋来。
“这还要不要人休息了……”
句安甩了甩手,让那些人将东西放下,自己则坐在一旁,接过新的清单看了起来。
只见清单上罗列着送上这批财礼的人员姓字,句安随意地看了起来,不禁笑道:“啧啧,马静那老东西出手倒是慷慨,已经连着送了三天了。”
布帛上在马伯常的姓字之后整整齐齐地写着玉器三件,但句安瞥了一眼马静送来的财礼,却赫然有四只锦盒。
句安会意一笑,拿起其中一只锦盒大大方方地揣入怀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检视起其他的财礼……
自从三日前马静第一回送礼看到句安时,便热情地拉着这名晚辈的手寒暄客套了许久,这虽然让句安颇为不耐烦,但看在马静趁机塞入手中的那枚翠玉扳指的份上,句安还是假做欢笑地和马静聊起了家常。
次日,马静再度送礼,又故意多出一件,句安对那老狐狸的居心自是心知肚明,也就在清点时当仁不让地给扣下了。
“这老东西倒算是识相,不枉我刻意拉拢……”句安轻声自言自语道,目光继续在清单中游走。
在一长串姓字之后,最不起眼的末尾,句安却看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犍为杨胜?”句安思考了一会才隐约想起了这人,之所以肯花这个功夫,是因为其后写着“贺张太守锦缎十匹、赠句校尉玉斗一对。”
这还是句安第一次在给张翼的财礼里看到指名给自己的东西,本该是一件喜事,但句安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他迅速找到了杨胜送来的那批礼物,不顾精致的蜀锦,直接打开那对盛放玉斗的锦盒,只见里头的一对玉斗晶莹剔透,脉络清晰可见,足见是个中上品。
但句安却一反常态地将玉斗放在一旁,直接伸手在锦盒内的各个角落摸索了起来。
终于,句安发现锦盒内的红布之下有一方微微凸起,他将两指伸向里头一探,然后一夹,居然缓缓从这方红布下又抽出一方丝帛来。
句安神色凝重,连忙将丝帛揣入怀中,左右又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方才将玉斗重新放入锦盒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掏出怀中的那份丝帛看了起来。
只见丝帛只是写了简单的一句话:“街亭事泄,亮已回师,暗遣人拿汝。速出南门,十里外有驿,取马往南中避祸。”
句安看罢,双手竟开始微微颤抖,他来来回回将这行字看了几遍,然后吞了口口水,将帛书小心地塞入怀中,也不及向张翼父子告辞,便借尿遁回屋拿了行囊,翻墙出府而去。
一路上,句安恐被人认出,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急走,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天府城西南的一处僻静客栈。
他低着头入了客栈,径直上到顶楼,在最东边的那件厢房前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无人后,方才开始轻轻地敲门。
句安敲门的声音也很是奇怪,间隔三长三短,六声响毕,门从内开了,句安二话不说闪入门内,顺手将门带上。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样子。”屋内只有一张床榻,一副桌椅,桌上摆着几盘酒肉,一个髡首,右耳上钳着铁环的蛮人壮汉正在桌前,瓮声瓮气地问道。
句安也不多解释,掏出怀中的书信,就丢给了那名壮汉:“一看便知。”
那壮汉孤疑地看了句安一眼,认真将布帛上的文字来回看了数遍,问道:“打哪来的?”
“杨胜那小子给的。”
“杨胜?那是谁?”
“是‘那位大人’的故友杨恭的儿子。杨恭早死,那位大人就把他儿子杨胜养在家中,关系非同一般,绝对可靠。”
“你见过杨恭了?会不会是别人伪造的?”壮汉虽然长相粗犷,却意外地十分谨慎。
“啧啧,你连‘那位大人’的笔迹你都认不得了?这等秘信自不会署名,但我曾经在‘那位大人’手下做事,他的字迹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句安一边得意道,一边对自己能够收到“那位大人”的事前密信感到庆幸。
毕竟那封张郃的信笺早在一年前就不知掉在何处,这段日子里句安一直生活在无比的焦虑之中,生怕那封信笺落入他人手里。
但随着丞相前往汉中准备二次北伐,天府城内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