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事的人都走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玩一玩了。”
黄嘉一面说着,一面伸出猩红的舌头添了添干裂的嘴唇,身形微微后仰,右腿在身前虚抬,足尖点地,这一连串的细微动作和轻蔑的话语,配上他那副髡首耳环的样貌,直教人觉得无比得恶心。
向宠方才与这蛮夷对了两招,心知其“武道”恐怕不在自己之下,也逐渐收起了轻敌之心,双掌在胸前摆出一个“长手”之势。
“守势?”黄嘉冷笑一声,一个箭步踏风上前,左足沾地,右腿宛若一道钢鞭般弹起,直取向宠面门!
向宠见状,不慌不忙深一吐纳,看准了时机一记后仰,但觉一阵腥风迎面扑来,堪堪避开了那记腿鞭。
“还没完呢!”
黄嘉爆喝一声,凌空翻身,双手着地,右腿骤然下沉,在还未落地之际,左腿又已弹起,直取向宠小腹!向宠忙不迭再一挪步,往后退去,但见那只右腿落到一半,反而再次扬起,再攻面门,逼得向宠只好再退……
一连数十招,向宠竟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全因此等腿法着实诡异毒辣,黄嘉那两条腿仿佛像是两头巨蟒,此起彼伏,互相掩护着交缠进击。
偏生向宠所修的武艺是大开大合,极为刚猛的掌法,遇到这等刁钻的腿法也只好退避三舍,稍不留心就要被巨口吞噬,只得极力躲避。
黄嘉步步紧逼,螺旋着在空中倒踢的飞腿似乎只要一击就能敲定胜局,反观向宠只是一味防守,并无丝毫胜利的曙光。
但事实上,向宠内心清楚,黄嘉双手撑地,凌空连踢二十多脚,费了颇大劲力却没能伤到自己分毫,反倒是自己连连退避,并未损耗多少气力,正符合兵法上的“以逸待劳”之策。
因此,向宠眼中所看到的,是黄嘉的后劲不足,以及渐渐迟钝下来的腿影,他之所以还不还击,是因为没有看到那个一击制胜的机会!
但就在黄嘉攻到第三十招的时候,刚刚沉下的右腿慢提了片刻,向宠眼中精芒一闪,抓住这个空档,一掌直击向黄嘉左股,这一掌凝聚了向充酝酿多时的气劲,若是拍实了,可教人腿骨崩裂,落下一辈子的残疾。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向宠眼看着自己就要得手,却见着倒立在地上的黄嘉嘴角忽然下垂,若不仔细查看,直以为是不悦之色,但倒立之人嘴角下垂,俨然是一副阴鸷笑意。
细思极恐,向宠后心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抽身急退!
黄嘉“咦”了一声,双腿使了一个空绞,倒踢而起,重新立回地上。
“啧啧,有些手段。”
黄嘉的脸色已没了方才的戏谑和轻慢,反倒意外得有些严肃。
向宠掸了掸衣袖,那里落了些许土灰,正是黄嘉鞋底带上的印子,若是刚才他执意劈出那掌,恐怕那双腿正会一上一下绞住自己的手腕,断无幸免之理。
“若非当年亲眼见过这等卑鄙的腿法,恐怕真会着了道,巧的人,那个人也姓黄……”
向宠忽然说起了一个人,黄嘉的面色却因此更加阴沉可怕。
“我早就在想,你一副南中人打扮,言谈之中虽然处处模仿蛮夷口吻,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说明你并不是蛮人,只是想以此形状来掩人耳目罢了……”向宠接着说道:“简直就像是当年那个黄元的翻版。”
黄元,曾任汉嘉太守,在刘备入川之前便是当地豪族,素与丞相诸葛亮不善。夷陵之战后,听说刘备在白帝城卧病不起,惧怕诸葛亮在刘备死后掌权,清算自己,便在汉嘉郡起兵造反,一度攻入蜀郡,火烧临邛城,引起了天府上下的恐慌。
彼时丞相诸葛亮奉旨东行,探望刘备病情,天府防守单薄空虚,黄元因此更是肆无忌惮,一路烧杀抢掠,向东进逼天府,极有可能做出动荡大汉根基惊天大事。
万幸这个可怕事实并没有发生,因为黄元之反,最终倒是成为了另一个人仕途更进一步的垫脚石。
那人就是时任益州治中从事——杨洪,奉命在孔明东行省疾之时留守天府,杨洪听说黄元临近,当机立断,立即启奏太子刘禅,派遣亲兵,令将军陈曶、郑绰前去讨伐黄元。
当时宫中百僚议论认为黄元如果不能围攻占据天府,就会由越巂而占据南中,但杨洪却力排众议,分析道:“黄元一向性情凶暴,不讲恩信,怎么会有如此远虑?不过想沿江东下罢了。希望陛下早日平安康复,能将他捉拿处死;倘若陛下有什么不测,他不过是想着苟全性命,投奔东吴罢了。如今我已命陈曶、郑绰在堵截,定可抓获他。”
结果,陈曶、郑绰按照杨洪所言去南安峡口埋伏,果然大败叛军,生擒正欲渡江的黄元,平定了这次蜀地的内乱。
杨洪也因此功绩,在建兴元年被赐爵关内侯,再次被任命为蜀郡太守、忠节将军,后来担任越骑校尉,继续治理蜀郡,一直到病逝在任上。
当时向宠自然还未担任中领军一职,却也在皇宫为太子执掌卫戍,曾随陈曶、郑绰参加过讨伐黄元的战斗,故而亲眼见到生擒黄元的场景。
“黄嘉?黄嘉……”向宠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两遍,终于意识道:“当年黄元受擒,其子却下落不明,没想到七年之后,却又回来兴风作浪……”
说着,向宠一贯刚毅的脸上露出极端反感的厌恶之色,冷声道:“就是因为尔等蛀虫在后方侵蚀着大汉的根基,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