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溪乡位于温海的西南角,再向西,已经很靠近深山老林,那里称得上是瑞宁县乃至温海市最人烟罕至的地域,除了一些山谷河畔的村落以及土生土长的畲族人,日常很少有外人踏足,即便轰轰烈烈的城镇建设也没能在这里溅起一丝一毫的涟漪,仿佛是被遗忘的角落。
或许,是被熙熙攘攘的红尘世界选择性遗忘了吧。
群山环抱、层峦叠嶂,桑塔纳七弯八拐的驶在山脚小路上,几度颠簸,陈明远被颠得头昏脑胀的,身子骨好像都散了架。
老徐全力把控着方向盘,一脸郁闷道:“书记,回去估计得大修了。”
农办主任朱振涛的状况更是凄惨,脸色苍白如纸,瘫在后座上出气多进气少,一副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样子。
这一次下来进行调研,陈明远并没有知会下面的乡镇负责人,轻车简从,只带上朱振涛和司机秘书就出发了,走到哪里调研哪里,让这些乡镇领导像无头苍蝇似的,都没法摸到头绪。
眼下,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锦溪乡的最西端,这附近有一处叫做青潭村的僻静村落。
往锦溪乡去的路,路况还不错,就是有点绕,一直在围着山打转。
而前往青潭村的路,可以说是非常坏了,路面全是大坑,车子过去,轮胎会突然一下落下去,然后又猛然一颠簸,把车上的人颠地从座椅上飞起来,比过山车还要跌宕起伏!
“休息一会吧,顺便等等后面的人。”
陈明远见众人都是疲惫不堪,就招呼着下了车,车刚停下,朱振涛几乎是爬到了路边,又干呕了两下,直到再呕不出东西了,才喘着粗气渐渐平复。
“辛苦你了。”
陈明远递了瓶水过去,也真是难为朱振涛了,大把年纪的人了,这几天跟着自己跋山涉水的,命都快没了一半。
朱振涛接过矿泉水先簌了口,强打起精神,笑道:“不打紧,我年轻时候也时常下乡,比这更难陡峭的山路都爬过几次呢,只是这些年在办公室坐久了,体力才跟不上,休息会就没事了。”顿了顿,他指着前面那座丘陵道:“放心吧,书记,再绕过前面就是青潭村了。”
陈明远点上一根烟,默默凝望着前方的山谷绿林。
调研已经进入第五天了,调研的时间越久,陈明远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可以说,锦溪乡是整个温海最偏远落后的一个乡了,全乡总共五万多人,十九个行政村,基本上以农业、林业为主,工业很少,也就是乡里和几个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村办了几个小厂,堪堪维持养活几个人而已,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利润,由于山高路远、信息闭塞,当地农民种植的蔬果也不太有人来收购,自己出去卖也不划算,吃不完,只能眼看着白白烂掉,全乡人均年收入仅一千元左右,是个实实在在的贫困乡。
至于前面的青潭村,根据先前朱振涛的反馈,村里仅有五十多户人家两百来口人,都是畲族人,可以想象,那里的境况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陈明远留意到脚下的道路,这是一条明显修建不久的道路,可上面已经是坑坑洼洼、破败不堪,上面的沥青有的已经脱落了,脱落后露出下面的路基。
朱振涛留意到他的目光,就解释道:“这条路去年刚翻修的,没多久就成这幅样子了,倒不是说偷工减料了,主要是被拉木材的大车给压坏的,就是再修也不顶用,大车超重。”
老徐就纳闷道:“那大可以按照经开区的公路标准设计啊,这样才修了一年就坏掉,多浪费钱啊。”
朱振涛苦笑了声,道:“谁不想呢,其实早前就有领导提出过村村通公路的计划,可惜遭到了几个常委的质疑,去年吧,钟乡长打了几次申请报告,还亲自跑到县委大院诉苦,结果黄县长将县里的财政困难一条条列出来,说搞村村通公路不过是面子工程,对瑞宁经济发展没有任何助益,结果就一搁再搁了。”
“嘿,不过那位钟乡长倒也硬气,又跑去省城求来了一笔钱,然后组织村民自行施工修路,结果这条路修得四不像,乡里也没办法。”说到这里,朱振涛叹了口气,感慨道:“想要富先修路,就因为憧憬着想致富小康,所以山里人对路的感情是外面人所不能够想象的。”
陈明远一时间五味杂陈。
沉默之际,后面又驶上来一辆越野车,停下以后,落下的车窗,叶晴雪探出头,摘下墨镜,唤道:“怎么不走了?”
陈明远回头笑着打趣:“你这尊财神爷要是没到,我们怎么好意思先进村呢。”
叶晴雪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同时微微苍白的双靥也有些红润,如果不是她中途晕车,行程也不至于被拖累了。
另一边的车窗也拉了下来,探出了穆桃桃的小脑袋,苦巴着小脸蛋,有气无力道:“陈哥,还有多久的路啊,轮胎没扁,我的肚子就先要扁了!”
驾驶位上的尹庆宁撇嘴道:“谁让你非要跟出来,早跟你说这次出来不是玩的。”
桃子闷闷不乐的争辩道:“你们统统出来了,就留我一个呆在家里干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帮忙干活!”
陈明远和几人相视苦笑,自己好端端的下乡调研,被这几个活宝掺和进来,反倒不伦不类的跟野外露营似的了。
在叶晴雪提出接济家乡民众以后,考虑到需要分发的庞大物资,陈明远索性让尹庆宁和穆桃桃也一并随行了,一来可以照顾叶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