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远似乎并不意外,颔首道:“慢慢说,宋彪同志,具体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宋彪这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态,讪讪笑了笑,道:“抱歉,县长,您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给您添堵了。”
日盼夜盼的,终于把陈明远盼回来,宋彪得知消息以后,正要来做第一时间的工作汇报呢,谁想几乎同一时间,锦溪乡派出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知锦溪乡的道路工程因故中断,情急之下,也没顾得上寒暄,就直接抛出正题了。
领导归来,做下属的,理应尽量的报喜不报忧,可喜事都没来得及搬上台,就捎来了一件噩耗,让宋彪同志好不尴尬。
好在,陈明远并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反而还让方想倒了杯茶进来,让宋彪坐下来汇报。
宋彪却不敢恃宠而骄,快速整理了一下措辞,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刚才我从锦溪乡那里得知消息,当地居民对道路改造的事宜存在异议,于是今天联合起来抗议,阻止施工队的工作,听情形,反对声潮很强烈,现在工程不得不暂时中止了!”
刹那间,陈明远的脸色寸寸阴沉下来,问道:“有没有接到锦溪乡政府的报告?”
“截止目前,还没有收到!”宋彪振声回道,正想请示陈明远下一步的举措,房门外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久,房门应声而开,只见齐登平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了凝重之色,然后齐登平就转向陈明远,毕恭毕敬道:“县长,那个访民我已经安顿好了,也通知了朱县长。”
看到陈明远暗沉的脸色,齐登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就隐晦地提醒道:“不过朱县长正临时有件棘手事需要处理,他让我先来向您禀报,一旦得了空便会立刻来向你作检讨……”
“看来朱县长的工作确实相当辛劳呐。”陈明远似笑非笑道,唬得齐登平再度打了个寒噤,颔首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齐登平不敢隐瞒,连忙把刚才得知的情况如数阐述了一番,相比宋彪的一知半解,他的消息源无疑准确了许多。
原来,为了加快公路的修建,以朱振涛为首的领导小组就决定把修建产生的石渣土渣倒进龙口河的一条支流上,这样一来,渣也倒了,路也修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这项举措,却引来了当地村民的强烈反对,但多次抗议都被压了下来,上个月路面硬化的时候,村民再次抗议,还是没有成效,种种矛盾积累下来,最终在今天爆发了!
“按照当地村民的说法,如果河道被挤占,万一发生洪水,村庄就保不住了!”齐登平小心翼翼道:“而根据我初步的了解,那位姓曲的老师,这次去燕京上访,为的就是这件事……”
砰!
话没说完,陈明远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案,声色俱厉道:“往河道里倾倒石渣?亏这帮人想得出来!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
瑞宁位于东南出海口,常年雨量充沛,每年夏季还时常遭受台风滋扰,洪涝灾害时有发生,让瑞宁、尤其是县西山区的百姓们饱受苦难。
上任以来,陈明远对这方面也做了许多的研究和工作,除了维护自然环境、避免水土流失,还加大了改造河道的力度,结果倒好,自己一手促成的项目、一手提拔的干部,竟然还反其道而行,这分明是置他的政令、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这边,齐登平睨见陈明远脸上的愠色,心肝骤然悬了起来,心道陈县长终于还是要敞开来兴师问罪了。
其实,他一早就预料到陈明远知晓了施工队往河道倾倒石渣的事情,毕竟,那名访民上京反应的就是这问题,人又是陈县长带回来的,他岂能不清楚,刚才之所以按捺不发,估计就是要等朱振涛自己来解释请罪,如果能内部解决掉是最好不过了,尽量把事端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不至于影响到县西的开发工作。
可现在倒好,事情突然间闹大了,就是再用十层纸都包不住这团火苗了!
犹豫了下,齐登平还是硬着头皮补充道:“除了村民在闹,附近的一些企业老板们也都很着急,还跑到锦溪乡政府反映情况,说如果道路不及时竣工,会严重干扰企业的运营,情绪看样子比较激动,还扬言要收回捐款……”
陈明远脸上的怒意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清冷和萧杀。
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这事情,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自己刚回来就出了,用屁股都想得到,这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联想到刚才熊路涛的言辞,他敢料定,这事情十之八九是人为制造的,并且和熊路涛绝脱不了干系。
这老小子,正巴不得县西闹出事端,他好方便伺机把手伸进来,之前自己缺席,他鞍前马后的奔走工作,如今想来,无非是给自己在领导们的面前争取分数,有鉴于此,一旦县西开发出了篓子,他再煽风点火一些,再有梁启茹的施压,自己的处境可就被动了!
到那时候,熊路涛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窃取县西的那块大蛋糕了!
好你个熊路涛,真是一点都不能小觑了你,自己才刚回来,屁股都没捂热,就立刻给了自己一记不小的下马威!
难怪刚才装出一副济公仗义的模样,道路改造工程的进展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就急着给朱振涛请功,原来就等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