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宝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在密密匝匝的苇丛中,急慌慌地逃窜着。
污水浸湿了他的裤子,烂泥沾掉了他的鞋子,断折的芦苇,扎破了他的脚板,迎面扑来的芦苇叶子,刮掉了他蒙面的那块黑布,割破了他的脸皮。
跑了几分钟后,钱金宝镇定了一下惶恐的情绪,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后面,没什么动静,好像赵海并没有追来。
钱金宝大着胆子,慢慢地折向小路。
三轮摩托车的轰鸣,传进钱金宝的耳朵里。他透过苇丛,模模糊糊地看到,李梅骑着摩托车,赵海抱着她的腰,车斗里,孙军和赵河挤在一起。
钱金宝的心,冰凉一片——孙军!啊!!他被误伤时,喊过我的名字啊!赵海没有证据证明是我要杀他。可孙军呢?公安审问他,他会不会说出我来啊?
钱金宝跑回家,换了一身衣裤和鞋子。洗了洗有几条伤口的脸,偷偷地朝大队办公室走去。
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谢天谢地,是那个自己给过他烟钱、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民兵在值班!,…,
钱金宝推门进了办公室。
值班的民兵吃了一惊,问到:“金宝,怎么把脸搞伤了?”
钱金宝从裤兜里掏出五元钱来,递给值班民兵,说:“我有急事,要找我舅舅谈谈,你出去给我看着门,别让人进来。”
值班民兵眉开眼笑,接过钱,就走出了办公室。临跨出门槛的时候,他还没忘回转身,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关上了。
钱金宝的手,不断地颤抖着,他拨通了总机,报出了舅舅在省城东山市的那个单位。
钱金宝站在电话机旁边,焦急地跺着脚,等待着。
终于。吴仁的声音,在钱金宝的耳边响起——“金宝,这么晚了,你不上学去,找舅舅有什么事儿?”
“舅舅,呜呜呜——出大事啦!”
“啊?!什么大事?不要哭,慢慢说!
“那个赵海,在补习班欺负我啊!我——我气不过,就去偷了一支枪,想打死他。可——”
“啊——偷枪?!偷谁的枪??!!打死了他没有???!!!”
“我——我今天早晨爬进派出所那个李梅的宿舍,偷出了她的那把大匣子枪。我——我和孙军蒙面躲在路边的苇丛里,打赵海的黑枪。可没打死赵海,倒把他妹妹打伤了。我不小心,还误伤了孙军!”,…,
“啊——这么严重?!有没有人看到你的面孔?”
“赵海当时是和他妹妹还有另一个同学骑着自行车上学。他们三个都没看到我的面容。可孙军受伤后,被那个李梅带走了!”
“这个——唉,金宝啊,这确实是个大事!你听着,千万不要慌,该上学还是上学去,打听打听孙军,他是被带进公安局了呢还是送进了医院。你对谁也不要说出这事,公安的人找到你,死也不能承认,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舅舅。可舅舅,你说,这个赵海,就算他练了什么金钟罩功夫,可也不能连枪都打不伤他吧?”
“嗯——这几个月来,我反复研究过他的情况,他是有些古怪!练武的人,就是练几十年的硬功,也是抵不住枪弹的。他——他好像是有异能!”
“啊?异能?舅舅,异能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也是我进入了现在的单位后,才知道的。有异能的人,很少见,咱们全国也没多少个。这种事情,普通老百姓没人知道,金宝你在外面也不要乱说。”…,
,…,
“我明白舅舅。我对外人都是说你在国家秘密单位,你干什么工作,我从来没对人讲过。”
“嗯——你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对付赵海了!你舅舅我——我都因为他和赵山去南方那事,差点栽大跟头呢!现在,总算把那事给压下去了,你别再给我生事。”
“我知道,舅舅。可现在这件事——这件事怎么办呢?我怕孙军说出我来啊!”
“没有什么证据,单凭他几个人嘴里说的,公安不能抓你。再说了,我马上就和五龙县公安局联系联系,尽量把这件事悄悄解决掉!”
“舅舅,你可要尽快去办啊!四天后,就要高考了,别耽误了我高考啊!”
“我知道!最近全国都在搞严打,偷枪、杀人这样的事,太大了!我要好好计划计划,看看怎么办。你呢,现在只管老老实实地回补习班里学习,别露出马脚来!”
“是——舅舅!舅舅,要是你压不下这件事,你千万找一找我爸啊!”
“金宝,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了?在谁面前,也不要提你爸爸!你爸爸一定会认你和你妈的!他巩固了地位后。才能处理家务事。现在你们相认的时机还不成熟,你要沉住气!”,…,
“是——舅舅。”
······
——
华国公有会东山省会委大院深处,一幢门旁没挂任何标志牌的三层小楼。小楼里的大多数房间,都无人在内,上下三层楼房的走廊里,也是一片肃静。
无声无息的情景,使得这幢木石结构的小楼,显得有些神秘和阴森可怖。
一楼走廊的尽头,一个靠北面的小房间里,只摆放着简单的一张黑色的桌子和一把黑色的圈椅。
桌子上,有几摞白纸黑字的文件,还有一部黑色的摇把电话。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肥胖的身躯,几乎塞满了整张椅子。
这个人,就是在三家村成为华国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典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