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无眠的夜。是因为了团支部的那个伙计说的那些话才有的。
他问我。你交了一个最好的女朋友,是谁呀?
那时候,我正掉进初恋的网里,心中不时地晃动着她的影子。
我笑笑,压住急跳的心,没有把那个名字吐出来。
不多会儿,伙计又说,队里的人都说你表面上没有什么。其实一只脚踩着八条船呢。
我缠着他说个明白。三番五次,他终于吞吞吐吐地暗示了你的名字。
我急了,我说,我对你半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我说,我时时处处把你当作个好姐姐看待。
不是吗?那段时间里,我的神经衰弱病很厉害,夜深了,常常就睡不着觉。开团支部会时,伙计们为了工作上的事情争来吵去没完没了。你总会站起来说,今天晚上散会吧。这些事儿下次开会再说好不好?咱书-记要好好休息休息。
散了会,天下着毛毛细雨,我们一起回家。
到了那个岔路口,你嘱咐我,快点跑,别叫雨淋着,受了凉。
我一边说我不怕雨淋,一边儿在心里涌出一种感激。
人们怎么会那样看你和我呢?
那个不眠的夜晚,我想了许多,就想到了那次团-员大会。
她活泼的笑声突然地引起了我的妒忌,我为了报复她,便有意不和她说话儿,我用眼睛深深地盯住了正在指挥大家唱歌的你。
我要她生气。
我不知怎么的竟想让她认为我爱上了你。…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有心人捕捉到了我的眼神,把它当作了我爱你的佐证?
也许,还有那两次站在别人的屋山墙下的长谈?
暗暗的胡同里和月色朦胧的大街旁是不是有人竖着耳朵,偷听了我们的喁喁细语?
夜深了,整个村子沉睡了。
我们走到了那个该分手的岔路口,你象是问我,又象是问你自己:到底从哪条道儿走?我就明白了你仍有好多的话要对我说。你不愿意走近路就此分手。
我呢,也是想尽情地和你再说会儿话呀!
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了那件事情,又从你的话中证实了它。我知道你的心中肯定很乱,肯定很痛。
我们并肩走在寂静的灰色的大街上,但是我们却回避着那个话题。
我们谈论着青年团的工作。
到了我的家门,你要拐一个大弯穿过一条幽暗的长胡同回你的家。
我说,我送送你吧。你说,不用,我不害怕。
你便急急地走去。
我追上你,仍旧走在你的身旁,我们仍旧谈论着青年团的工作。
又到了那个屋山墙下,我站住了脚,你心有灵犀,也立住了。
我们这才开始谈人,谈人生道路。
你抖着声儿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交知心朋友了。
我知道,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件事。
你和他都在大队小学里当民-办教师,你和他有了感情,你和他谈起了恋爱,你和他的恋爱在村子中掀起轩然大波。因为他是你的远房舅舅。
在咱们那个规矩严厉封建保守的村子里,不要说是两辈人,即便是同辈的人也不准结婚啊。
大队党支部要推荐一个根红苗正的人上大学,找他谈话。他盼着能去,就顺从了人家,表示一定和你断绝那种村人口诛笔伐的关系。
他深深刺痛了你的心。你们本来是山盟海誓要和封建主-义旧势力斗争到底的呵!
在那个夜晚之前的另一个夜晚,我们也是站在那个屋山墙下,你流着泪告诉了我这件事。我曾说过,他太没有良心了,我说,他太对不起你了,我还说,我要找他好好谈谈,虽然他比我年长,虽然他比我大了一辈。
你说,你恨死了他。
这个夜晚,我们站在那个屋山墙下,对那件事,你什么也没有说,我也什么没有说。我们只是默默地站在朦胧的月色下,各自听着对方的粗重的呼吸声。
也许,你记得我们是怎样告别的,我却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他没有去成大学。
那个名额让我的远房大姐占去了。在我们村蹲点的公-社秘书看中了她。
后来。你原谅了他,你们和好如初,再后来,你们终于成了村子中第一对冲破陈规陋习勇敢结合的新人。
每年的春节,我回老家和父母团聚,大年初一,挨门逐户去拜年,进了你的家。我说,大姐你过年好?你说,弟弟你也好?我们然后沉默,相互深深地看一眼。
也许是生了三个孩子日月过得太累?也许是小学民-办教师的待遇太低担子太重?你三十出头岁时脸上就有了纵纵横横的皱纹。
我从不敢多看你,我怕我的眼泪会悄悄地淌满我的脸。
——
关于成熟
二十年前,我正十九岁。
春天的生命,朝气蓬勃。
恰巧也是在春天,我参加了新职工学习班。…
十几个县市的刚参加工作的六十几位年轻人汇聚在我所在的县城。
同组一个女同学,会唱歌,爱说笑。又重感情,我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
她也喜欢我。在小组里,我俩说说笑笑的很惹人注目。
不过,我看得明白,她似乎更喜欢b君。
b君是她本县的老乡,长我三岁。她很少与他说话,我也从没听到她对他说过什么充满玄机能够让人脸热心跳的话。可是我知道她崇拜他。
她说他比我们成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