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普拨声称慕容氏占领了属于宇文氏的草场,而慕容廆则说宇文普拨是为了在部众当中站稳脚跟,故意挑起部众和慕容氏的矛盾,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百无聊赖的司马季拿起杯子不咸不淡的抿了两口,吧唧吧唧嘴道,“往年两部也不是没有冲突,应该不至于像是今年一样刀兵相见,你们看呢?”
幽州是边塞重镇,和胡人打交道是必然的,封国的家臣当然也要对北方的胡人部族了如指掌,话音刚落,下首冯吉便开口道,“宇文氏首领宇文普拨在四年前继位,上一任首领宇文莫槐被部众所杀,这样看来慕容氏的说法可靠一些。”
“宇文莫槐到底是怎么死的,谁能知晓?”童江呵呵一笑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自古以来为了权势,当事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说不定就是宇文普拨傻了自己的兄长篡位。”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这个家臣是不是在映射什么?司马季瞟了童江一眼没有作声,沉默片刻摇头道,“事情不简单,可能不单单是慕容氏和宇文氏的事情。”
“臣下听说,宇文普拨是被拓跋氏首领拓跋绰在临死之前立下的,当初要不是拓跋绰的帮助,宇文普拨根本坐不上首领的位置,拓跋氏和宇文氏是姻亲。宇文普拨的嫡子取了拓跋绰的女儿。”颜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清楚便不再多言,请司马季定夺。
“而段氏和慕容氏也是姻亲关系,一二一二,有意思。”司马季一只手托着下巴,慢吞吞的道,“单轮部众而言,慕容氏是当中人数最少的,鲜卑四部两两联姻,还处在一个平衡的状态,这对我大晋未尝不是好事,可近几年幽州民生安定,本王不希望他们在这个时候添乱,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给我安定下来。”
谁知道贾南风能忍受太子多长时间?历史现在还能不能作为参考,太子被杀的可能性是随时存在的,谁都不知道那个时刻什么时候来临。近几年司马季肯定想方设法让北边安定,在军镇混战的时候,不被拖后腿一直是司马季的目的。
这个时候司马季双手伏案,慢慢直起腰,环顾四周,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道,“四部鲜卑之间的关系本王准备故作不知,将注意力放在宇文氏和慕容氏身上,这不是没有办法。”
四部鲜卑当中,和幽州接壤的严格来说是三个,最西边的拓跋氏只是和幽州略有接触,其实应该是并州刺史应该关心的问题,如果把拓跋氏加进来,操作的难度就变得极高。
见到司马季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几个人便闭口不言等待燕王示下。
“明日、本王和刺史会在燕王府设宴,去告诉慕容廆和宇文莫槐做好准备觐见。”司马季吩咐道。
“殿下是要效仿曹魏之举,永绝后患?”颜严揣摩上意,伸手做出了一个切的手势。
“想多了,不是鸿门宴。”司马季不耐烦的开口,他记得自己说过颜严不要总是这样自作聪明,拍马屁从来不分场合,出主意也不考虑大环境。
颜严的意思是让司马季效仿魏国派刺客刺杀轲比能,趁着两个部族首领都在蓟城的机会,将慕容廆和宇文莫槐俘杀在蓟城。可在大环境上根本不一样,轲比能已经几乎统一鲜卑,本身就是心腹大患,而现在的鲜卑本身就是fēn liè的,少了两个首领会更加混乱。
这和司马季稳定边疆的想法背道而驰,再者刺杀是下策,当初要不是诸葛亮北伐,轲比能屯兵北方和诸葛亮遥相呼应,魏国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次两部首领听从圣旨来到蓟城,司马季要是把两个人杀了,最强的拓跋氏和段氏怎么想?要不说自己提拔出身最低的记事,有时候真是因为见识问题总是闹笑话。
不过和平使者这种差事,司马季还是第一次做,对着镜子练了很长时间和善的微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对方买账。
“夫君你还是和平时一样就好了,如果不行的让哈莫尼坐在身边,她总是傻傻的笑,比你笑好看多了。”杨馨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幕,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脸的嫌弃道,“要是两部首领见到你这样,不是鸿门宴也成鸿门宴了。”
司马季回头一脸黑线的看着杨馨,视线下移放在隆起的小腹上,长出一口气,忍了。
“好像确实有些怪异!”司马季便走便想刚刚镜子当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杨馨说的有道理,微笑并不符合自己的气质。
慕容廆两人也从住所出来,燕王府并不远,行了一截路,举目四望,尽是一派安稳平静的景色。各色人等,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也不见有惊慌害怕的神色,有巡城的士卒在不远处走过,遇见腿脚不便的老人,既没有不耐烦的连声催促,更没有粗暴地一把推开,而是慢慢的随在身后,待走到宽敞些的地面时,再无声的从老人身侧绕开走过。
权威是无声无息的,并不需要通过表面上的东西来体现,慕容廆通过寻常百姓身上的服从看到了这一点,两相对照之下,自己的部众还是落了下乘。
接近燕王府的路上,慕容廆一行人就遥遥望见对面也出现一行人,穿着打扮也是鲜卑人的装扮,却略有不同,这种打扮慕容氏很是熟悉,“是那帮匈奴杂种的后裔。”
“不要管他们,要体会到燕王的难处。”慕容廆轻声的吩咐道,不过脚步确实不停,继续面对面的向前走,没有显示出来刻意的躲避,不卑不亢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