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飒喝了一口茶便放下,重新玩着手里的马鞭道:“果真是个一无所知的村姑,白瞎了这上等的洞庭东山。”
洞庭东山,就应该用上一年存着的雨水,煮水要用瓦罐,要用上好的松枝来做柴火,泡茶也应该用宜兴出产的紫砂壶和茶具。
看古微微准备的白瓷茶具,分明是几两银子就能买来的廉价东西,真真让人扫兴。
“。”景群道。
“我也就在五哥面前抱怨了。我知道表哥最宠爱这女人,要不能一口一个古姐姐哄她么?”景飒脸上露出一层薄哂,“五哥还说我,你就不能对她客气些?姨娘不是说过吗?就算整治一个人,也要不动声色,还要让她对你心生感激,那才是上上策。”
“你们女人家的那些事,我不懂。”景群面上露出不耐烦。
他和景飒,是苏安的舅舅苏昊成最宠爱的莲姨娘所出,也是他最小的两个孩子,深得他宠爱。
莲姨娘为人八面玲珑,把正房太太哄得极好,两个儿女虽然比不得嫡出的几个孩子,但是在庶出子女中,绝对是出挑的。
而且景群和景飒紧紧抱着嫡出哥哥姐姐的大腿,在苏家也十分有体面。
“来的时候,你怎么答应姨娘的?”景飒深得莲姨娘真传,一笑一嗔,一悲一喜,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此时露出几分娇嗔,几分委屈,立刻让景群投降。
“我自然记得。你放心吧,你只要好好哄着那古微微,别露出破绽,别先给表哥留下不好的印象,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我跟表哥说。”景群道,“你是什么身份,古微微什么身份,便是从前与表哥有几分情分,表哥现在沦落至此,也古不得了。更何况,表哥与我们苏家的婚约本来就在前面……”
“好了,什么婚约不婚约,”景飒跺跺脚,露出害羞的神色,“在我面前说什么!”
景群又问:“你刚才冲我使眼色什么意思?让他们都回去了,我们回头自己去驿站?”本来他以为,苏安在这里境遇虽然不会太好,但是也不至于到如此田地。家里小的几乎转不过身子,一个下人都没有……
本来他们是打算住下的,可是现在的情形,怎么住?
景飒脸上露出破釜沉舟的神色:“表哥能住在这里,我就能。”
不和苏安接触,她怎么能让苏安喜欢上她?
苏安成名的时候,她还小,但是她是听着苏安的英勇事迹长大的。在苏家家宴上,也见过他几次,可是当时她太小了,在苏昊成的一众子女中根本就不起眼。
后来少女怀春的时候,被莲姨娘看穿了心事。后者严厉斥责了她,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做出抢夺嫡出姐姐未婚夫的事情,那样会让他们母子三人没有立锥之地。
景飒只能含泪把这份少女心事藏在心底。
不想,待她长大,事情出了转机,古微微这个不知道从何冒出的村姑,让苏安悔婚。尔雅已经二十多岁,含着悲愤匆匆嫁人。
景飒觉得,自己有机会了。莲姨娘也如此说。
到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经过她和姨娘的种种努力,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
苏安是虎落平阳,但是始终是一只猛虎,终有一日还会虎啸封顶。现在,就是她最好的时机,所以,即使冰天雪地,环境恶劣,她也义无反古地来了。
她志在必得。
苏安不仅和苏家渊源深厚,而且少年得志,无论从什么角度讲,都是配的上她的良配,配的上她的……野心——她要做苏家姐妹中嫁得最好的,夫君最听话上进的。
景群是听姨娘的话,也希望妹妹能得个好归宿,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心思——除了抱紧的大腿之外,加一个强有力的妹夫支援,他日后还用愁吗?
妹妹的画外音,他自然听明白了。可是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他还是有几分心疼从小在蜜罐中长大的妹妹:“委屈你了,景飒。”
景飒此刻“有情饮水饱”,志得意满,淡淡道:“这算不得什么。”
古微微很快回来,两人便止住了话头。
景飒拉着古微微的手,问东问西,问他们在辽东的生活,动情道:“古姐姐,苦了你了。也就你,能陪表哥在这里了。”
古微微讪笑着,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自来熟的姑娘。
“我去给你们取些果子,点心去。”她实在不太适应这种热情,从她怀中抽出手来道。
古微微虽然迟钝,但是刚开始时景飒那种挑剔不耐烦的态度,到现在这般热情,她并不以为是因为她自己,而是给苏安脸面——她现在还没想到,这姑娘,是觊觎着苏安呢。
她和景飒,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还是和蒋嫂子她们在一起,更自在些。
端上来点心和苹果,古微微又借口做菜,到了厨房里。
苏安接到消息,很快回来,推门进来。
古微微一边替他扫着身上的雪,一边道:“景群和景飒来了,都在屋里坐着。你快进去招呼他们,我做饭。”
把树上掉落的雪花扫干净,她又伺候他脱了大衣裳。
屋里两人听见,迎了出来。
“表哥。”
“你们来了……”
苏安脸上露出笑意,他对景飒没什么印象,对景群还是印象不错的。那时候他十一二岁,经常到练兵场中看他们演练,巴巴地看着他和自己。
他们千里迢迢来这里看他,苏安怎么能不感动,招呼两人到屋里坐。
几人在屋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