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微微一顿,“果然瞒不过妹妹,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二妹妹近些日子一直在看些经书道卷,老太太与我心下都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俞青闻言毫无意外,她早就知道自己院里有贾母的耳目,那两册经书本来就是她故意泄露出去的。
当下微微一笑道:“嫂子放心,我现在还没有出家之意。”
凤姐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忽觉不对,一颗心重又提了起来,急道:“什么叫现在没有?难不成以后还会有?!”
见她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凤姐心下不禁咯噔一下,额头上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好妹妹,你可万万不可有这样的糊涂想头,出家修行何等清苦,哪里是你一个公府千金过的日子?
妹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同我说,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历来只有犯了错的女眷才会被送去寺庙或道观清修,若是将来迎春真的出家,荣国府绝对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世人不会想着是迎春自愿出家,没有人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宁愿去清修,他们只会认为迎春是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就是被贾家苛待了,走投无路才被逼出家。
俞青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虽然想早日离开,但她毕竟用的是迎春的身份,不会莽撞行事让人诟病。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万全之策,届时既可以顺利离开,也可以顺便了结同贾家的这番因果。
如今不过是计划的第一步,为日后行事铺路而已,也让贾母等人心里有个底。
见凤姐直直瞪着自己,一副誓自己不答应便不罢休的模样,俞青摇头笑道:“嫂子放心,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之所以有这个念头也是因为一个梦。
自从去年那场大病之后,我就经常重复做一个梦,而梦中的我似乎是出家修行之人,那些场景太过真实,我至今还记得。”
凤姐闻言不禁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原来是这个缘故。
你这丫头也太傻了些,那不过是梦罢了,哪里能当真呢,快别想这些了。”
俞青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凤姐这才放下心来回去给贾母复命。
…………
转眼便到了二月十一,明日便是花朝节,也是黛玉的生日。
紫鹃雪雁等人早早便给黛玉准备好了衣裳鞋袜。
这是黛玉出孝后的第一个生日,紫鹃等人都十分精心,从衣裳到鞋袜都用足了心思,真真是精致到了二十分。
贾母早就发话要好好给黛玉过个生日,特意拿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交给凤姐,料理明日的戏酒。
晚间,俞青受黛玉之邀歇在潇湘馆。
一时卸妆宽衣,雪雁收拾好首饰,见胭脂盒已经快见底了,不禁抱怨道:“姑娘的胭脂快用完了,也该买些新的了。
偏这个月的月钱又迟了,次次都是这样,也不是府里在做些什么。”
紫鹃闻言忙悄悄拽了她一下,“这话在咱们屋里说无妨,可千万别让其他人听到了,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黛玉正坐在梳妆台前,闻言不禁一怔,疑惑道:“这是怎么说的?”
紫鹃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无外人,方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这银子早被二奶奶支走了,只是放出去给人使,等收了利钱再发放月钱,听说一年不到,便有上千的银子呢!”
俞青早就知道此事,黛玉却吃了一惊,忙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可别胡说!”
紫鹃忙道:“并没有胡说,这府里谁不知道?不过是瞒着上头罢了。”
俞青点了点头道:“紫鹃说的不错,这事我也有所耳闻。”
黛玉顿时皱起了眉头,“府里也不至于穷到如此,凤姐姐怎会胆大包天做这样的事?一旦查了出来,这可是抄家的罪过!”
俞青摇了摇头道,“府里哪里就穷到如此地步了?不过是二嫂子自己弄鬼罢了,不止放利钱,还拿着琏二哥的名帖在外头包揽诉讼,从中牟利。”
凤姐的心机手段确实不凡,杀伐决断,八面玲珑,真可谓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只可惜行事太过狠辣,又太贪财了些。
为了银子便包揽诉讼重利盘剥,分明是出生富贵之家,却像是几辈子没见过钱似的,最后终究是机关算尽,落了个凄惨下场。
黛玉闻言愁眉紧锁,她心思通透,看事情也十分明白,可能别人都道荣国府行事如何不堪,然而说实话,除了荣国府,她父亲还能托付谁呢?
她一介孤女带着三四百万的东西,无异于三岁小儿持金于闹市,不管是托付给谁,下场都会大同小异。
何况林家那些出了五服的族人未必会比荣国府多少,当初父亲还未去世,林家宗族便迫不及待上门,打的什么主意人人皆知。
荣国府虽然不堪,到底还有外祖母和宝玉是真心待自己,何况还有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二姐姐。
若是凤姐做的这些事情泄露出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俞青见状不禁摇头,“罢了,这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想个法子料理此事。”
毕竟是这个身体亲兄嫂,她既然占了迎春的身份,也要了结这段因果。
明知凤姐为人狠辣,偏又没办法真正厌恶她。
贾琏确实是个贪杯好色的纨绔,喜新厌旧,但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心中还有一丝良知未泯,倒也不是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