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凤藻宫中,王夫人一身凤冠霞帔,端坐在元春下首,向来木然的脸上是一片慈爱的笑意。
元春今日并未涂脂抹粉,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不过精神极好。
王夫人见了便有些心疼,暗暗环视了屋内一圈,便轻声道:“娘娘昨晚可是没有歇息好,怎的如此憔悴?”
元春闻言轻轻抚了抚小腹,微微一笑道:“宜人不必担心,不过是这两日没什么胃口,并无大碍。”
王夫人是过来人,一见元春的动作便察觉了什么,蓦然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道:“娘娘莫不是……”
元春轻轻点了点头,“昨日太医诊了脉,已有两个月了。”
王夫人闻言大喜过望,元春进宫十几年,却一直没有消息,如今好容易怀上一个,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忙搜罗出好些孕妇注意事项,最后嘱咐道:“娘娘如今月份浅,越发得小心谨慎,饮食起居万万不可疏忽。”
宫中耳目众多,她也不敢说的太露骨。
元春领会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宜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入宫多年才得了这胎,自然不敢有丝毫差错。
母女俩说了会话,元春便问起家里诸事,道:“宝玉如今可上进了?”
提起宝玉,王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道:“娘娘放心,宝玉自从搬出了园子后越发上进了,前儿做的诗还得了老爷的赞呢。”
元春闻言越发喜悦,笑道:“如此甚好,宝玉天性聪颖,宜人定要好生教导,万不可溺爱太过。”
王夫人点了点头笑道:“娘娘放心,宝玉已经长进了许多,多亏有宝丫头在一旁劝谏,如今越发进益了。”
元春闻言若有所思,问道:“宝玉果然肯听薛家表妹的?”
宝钗她只在几年前省亲时匆匆见过一面,其他都是听母亲说的,倒是个端雅稳重的好姑娘。
王夫人忙道:“宝丫头真真是好,不止模样儿出息,更难得的是举止端庄,行事大方得体,又能劝谏宝玉读书上进。
当初那癞头和尚便说宝丫头的金锁要遇着有玉的方是正配,看来极有道理。
要是宝丫头真能长长久久的留在宝玉身边,我也就不必操心了。”
元春知道王夫人担心的是什么,安慰道:“母亲只管放心,宝玉的婚事有我呢,我也看着薛家表妹甚好,只是宝玉还不到十八,倒不必着急,再等一两年也使得,等考取了功名再成家不迟,这样说出去也体面。”
王夫人听元春言语间仍是同意金玉良缘,心里方放下心来,忙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宝丫头今年都二十岁了,明年就二十一了,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元春闻言顿了顿,沉吟片刻道:“宜人所言在理,只是如今已是八月,便是定下,也得年后开春再办,未免太仓促了些。”
王夫人闻言忙道:“这却无妨,今年先将三书六礼过完,明年开春便成亲,正好来得及。”
元春原本不想将宝玉的婚事这么快定下,只是见王夫人满目殷切,一时又想起宫中太上皇的病情日重,一旦薨逝又要等一年,便改了主意,点了点头道:“如此也罢,虽然略仓促了些,也只得委屈薛家表妹了。
母亲回去就说是我的意思,叫府里与薛家预备着,等到明年开春便将婚事办了。
明儿我再打发夏守忠去府里传一下话,告诉老太太。”
王夫人闻言又惊又喜,忙道:“如此甚好,有娘娘发话,想必老太太也没话说。”
又说了话,出宫的时辰便到了。
得了元春的准话,王夫人已心满意足,满心欢喜的回了府里。
黛玉才从贾母上房出来,迎面便碰上了王夫人带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走来,只得垂手而立,待王夫人走近时福身行了一礼,“见过二舅母。”
王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大姑娘不必多礼。”
示意丫头扶起黛玉,和蔼道:“听说大姑娘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不曾?”
黛玉不禁有些疑惑,王夫人素来对她淡淡的,今儿怎的这么亲热,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心下虽然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笑一一答了。
王夫人并不知黛玉心中所想,细说起来她之所以厌恶黛玉不过是两个原因,一是因贾母一心想将黛玉配给宝玉,二是因黛玉之母贾敏之故。
王家祖上乃是武将出身,只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只以针黹女工为要,故而王家姑娘都未曾上学读书,不过认得几个字,能管账便罢。
这原本也没什么,许多人家都是这样,偏偏王夫人嫁入了贾家,又有了贾敏这个小姑子。
贾敏生得fēng_liú标致,性子又伶俐异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旁人强了十倍不止。
贾代善与贾母也十分溺爱这个老来女,竟是当男一般儿教养,不止令其读书识字,凡是好的都给她,连两个儿子都靠了后。
在荣国府说得上是金尊玉贵,一脚出八脚迈,无人能比,越发衬得王夫人黯淡无光。
王夫人又羡又妒,贾敏也不大喜欢这个木头似的二嫂,反倒与出身书香世家的大嫂情分极好。
再有贾府规矩,姑娘是娇客,比当家媳妇要尊贵,凡吃饭时都是贾敏坐着,王夫人却要站着服侍婆婆与小姑子用饭。
如此时日一长,姑嫂间便生了许多嫌隙。
后来即便贾敏出了阁,王夫人也依旧不喜这个小姑子,连带也不喜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