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在时光里轮回了一圈又一圈,河上依旧流水潺潺。
当眉目如画的少女款款走过树下时,忽然一阵风吹来,落下满地杨花雨。
散落的发丝轻柔的飘起,犹如她随风飘动的裙角。
“九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家中来客人啦!”
少女闻声回身,便被一个团子撞进了怀里,然后被抱住了大腿。
“要叫阿姐啊。”少女微笑着将团子抱起,又看向在团子身后缓步而来的青年。
在盛春初夏的时光里,映着青山绿水,阳光温暖而又慵懒的洒在青年身上,仿佛生了一层金光般。
少女眼睛微睁,显然是有几分惊讶,而后仔细打量过对方,便微笑起来。
“是你?”少女抬手将发丝捋到耳后,轻声道:“许久不见,裴九郎。”
大约是经历了时光的洗礼,曾经那张俊美到雌雄莫辩的脸已经多出了棱角,而青年张扬的锐气也渐渐蜕变成了稳重。
一身青色儒衫的裴宁站在那里,气质越发的从容,再无从前那般带着笑意的,儒雅的疏离。
“许久不见,阿容。”声音里带着笑意,比从前少了几分清越,反而越发悦耳了。
裴宁俯首采了路边两朵小花,一朵轻轻别在了衣角,而后又缓步上前来,将另一朵别在了元容发间。
时光匆匆,曾经那个胖嘟嘟的可爱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肤白胜雪,发黑如墨,容色越发艳丽了,除却眉宇间还藏着几分俏皮,便再也看不到曾经的痕迹。
“为何没有我的?”团子左右看了看,不由得撅起嘴。
元容轻轻拍了拍八郎的背,然后笑起来。眉眼弯弯:“你若喜欢,阿姐叫人为你编个花环?”
八郎扭着身子从元容怀里跳下地,然后皱了皱鼻子,冲元容做了个鬼脸道:“才不稀罕。我去找十娘玩儿!”
瞧着跑远了的八郎,元容不由得摇了摇头,而后看向裴宁道:“八郎有些骄纵了,裴郎君莫要见怪。”
裴宁轻笑一声,显然不甚在意,只转身倚在了树上,抱臂看着元容,眼神略有玩味道:“纵然几年不见,阿容也不必与我这般生疏罢?”
当年元容离京,裴宁后脚也离开了长安。起初两三年是完全断了联系的,而后有一日,崔家老宅却忽然来了一位客人。元容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裴宁带来了一车的礼物,引了整个村子的人来围观。
自此两人便又恢复了往来。裴宁偶有书信寄来,讲些见闻,但因他行迹不定,元容也不会回信,直到他忽然在隔壁买地建房。
崔善净自然是知道这位名满京城的裴九郎的,裴宁在此的那段日子,这一老一小经常结伴品酒赏花下棋。竟是叫裴宁连龙凤胎都混了个熟,时隔几年后再见依旧能认出来。
不然崔家怎会失礼到让一个团子样的小郎君招待客人?而这个小团子把人领到阿姐跟前就自己跑了。
见裴宁如此模样,元容便笑了:“裴郎君在外游学几年,怎的学了一身的匪气回来?”不待裴宁开口,又道:“如今你我已经年纪老大,男女授受不亲啊。”
裴宁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大笑起来,抚掌道:“阿容何时也在意起这个来了?”
彼此都知道对方底细的,元容是什么性子裴宁还不知道?当年能弄死一个王爷,必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何况元容再世重生,也非是个真正的少女,会在意这个才怪!若说在旁人跟前还要装模作样,但在裴宁跟前并不需要。
元容也是莞尔:“纵我不在意,可裴郎君如今这般年纪,难道家中无人不成?”
仿佛裴宁一般年纪的崔元珩、崔元靖如今都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不止一个了,裴宁总不会还是孤家寡人罢?如今男子二十来岁不成亲也不算奇葩,可是搁在裴宁身上就有些怪,当年张夫人就已经在为儿子相看媳妇了呢。
裴宁眼中精光一闪,继而笑道:“阿容猜得不错。”
“可是——为何?”元容诧异道。
以裴宁的人品家世,只要他想娶妻,绝对会有成打的小娘子愿意嫁,总不会是裴宁眼高于顶,至今没有看上眼的?
裴宁唇角一勾:“你忘了安乐公主?”
元容这回是真的惊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安乐公主不是早就嫁人了?”
乡间生活纵然惬意,却也多闭塞,消息往往滞后,但纵使如此,元容这几年也是跑了好几趟长安的,兄姐们成亲生子她怎会不在场?又跟小伙伴们聚会几次,安乐公主嫁人这样的大事她不会弄错的。
说来,当年安乐公主看上裴宁,那是真一心一意的,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裴宁立马就拾掇包袱跑了,对外说是游学行踪不定,对他而言出了长安是天高任鸟飞,但对安乐公主就是无穷无尽的折腾。
她追着裴宁跑了很久,但奈何就是逮不着人,裴宁是男子,拖得起时间,但安乐公主拖不起,几年后还是被圣人弄了回京,挑了个二等世家把人给嫁了过去,听说还生了个儿子。
“哼,”裴宁轻笑,“她纵然嫁了,可要寻人麻烦谁又阻止的了?阿娘为我订了两次亲,但尚未等到成亲,那两位小娘子就都香消玉殒。而今在长安,我克妻的名声已经传遍了。”
什么?!元容心里一跳,不由得握住了腕上的镯子,轻轻拨弄着,裴宁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安乐公主私底下弄死了裴宁的未婚妻?这也太大胆了罢?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