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其实不太想去东市,眼下这个时候,总有种出门就碰上事儿的感觉。
但看着崔子翰这般软软糯糯的搂着自己脖子撒娇的样儿,元容却是狠不下心来拒绝。
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儿子,虽然她不能算是个好母亲,却也是爱着那个孩子的,但今世怕再也见不到了。
“好,姑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姑姑,出门在外要乖乖的,不能惹事。”
崔子翰闻言果然大喜,忙乖乖点头:“姑姑放心!”
元容笑着点了点小侄子的鼻子:“行,那姑姑就信你一回。来,先陪姑姑回去换身衣裳,咱们便出门。”
虽然元容是答应了,不过却得知会到各处,好在卢氏和郑氏都乐见元容跟小侄子亲近,自是没有不同意的。就在元容换衣裳的时候,阿青便带着两个婢子回来,手里还提着个包袱。
“这两个是……”元容换好衣裳出了里间,看见两个婢子先是一愣,而后便想起来,这两人似乎是嫂子身边的,便道:“可是阿嫂让你们来的?这包袱里提的什么?”
两人先行礼,而后穿着绿衣的婢子便开口道:“娘子听说小郎君闹着要出门,恐天气凉爽,便命婢子带了件衣裳过来给小郎君换上。”说着便打开包袱,然后展开放在了长几上,笑道:“娘子说,小郎君淘气,劳烦九娘多加管教了。”
元容见是一整套的玄色外衣,还有一件灰鼠皮的小披风,便叫人给崔子翰换上了,见小侄儿越发俊俏的好似那画上的童子,便忍不住上手揉搓了一回,笑道:“瞧我们翰哥,可精神呢。”
崔子翰一张圆脸蛋有些泛红,当即便挣扎起来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姑快放手!”
屋里哄笑一声,元容瞧着崔子翰护着脸蛋往外跑的样儿忍不住大笑:“你才多大点儿,团子样的小东西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任凭你多大年纪,我还是你姑姑,可用不着避讳!”
说完便也抬脚往外走,道:“行啦,咱们也走罢,”又回头瞧了瞧送衣裳的两个婢子道:“你们也回罢,请阿嫂放心,我定然会仔细护着翰哥,好好的把人带回来的。”
平康坊离着东市不远,元容一行乘坐马车出了门,不过一刻钟功夫就到了东市大门口,听着渐渐入耳的人声鼎沸,崔子翰便忍不住了,趴着马车窗口使劲儿往外看,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叫的震天响,可见小孩儿是真的高兴坏了。
也难怪,比他大好几岁的龙凤胎都闷的不行了,何况是崔子翰这么个小东西,再者听他说的话便知道,平日里王玉屏对儿子管教极严,崔子翰估计少有出来玩耍的机会。小孩儿好奇心重,可不就是容易念念不忘么。
元容牵着崔子翰的手迈步进了东市。崔子翰瞧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由有些发憷,扭头道:“姑姑,人好多。”
“人多怕什么?有姑姑在,还能有人把我们翰哥偷了去不成?”元容笑眯眯的摸了摸侄子的脑袋瓜,道:“长安城中有居民不下百万之数,你眼前所见才有多少?人多,才有今日长安之繁华盛景。”
天下大乱之时,人命如草芥,有多少户人家家破人亡?大周得天下之后便开始休养生息,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一代人成长起来,这九州大地也才恢复元气罢了,前世秦王登位,又励精图治十几年,才算是有了几分盛世之相。
说起来,秦王竟算是一位明君了,可惜在国事上精明,家事上却糊涂,就元容前世所见,别看萧承运缺点不少,但毕竟是秦王从小教导,太子之后,诸子皆有不足,细细看来,竟是有些后继无人了。
元容脑子发散了一下思维,而后便被崔子翰拉着往前走去:“姑姑,我们快些走,我想去吃四方楼的四海宴。”
四方楼的四海宴?元容听着有些陌生,便扭头去看两个婢子,可惜她们也不知道,反而是跟着一个护卫道:“回九娘子,那四方楼乃是去年新开的酒楼,出了不少新菜式,最有名的便是这四海宴了,据说还得了晋王的赞赏。”
“哦?”元容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道:“听起来这四方楼生意很是不坏呢,托翰哥的福,咱们今儿也去尝尝这四海宴。”
旁边阿青却是忍不住道:“婢子觉着,咱们家的菜谱已经够难得了,那四海宴,未必有家里做的好吃呢。”
话音才落,便见某个过路的年轻郎君哼笑一声,扭头过来用一种看土包的眼神瞅了瞅元容一行人,道:“人家四海宴可是晋王称赞过的,你哪儿来那么大口气说不如你们自家的啊,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这会儿你去四方楼,人家都不定招待你呢!”说完一扬脖子,背着手走了,只留给众人一个得瑟的背影。
阿青僵硬着脸愣住,半晌才扭过头,看着元容颤着声音道:“九娘,咱们这是被人鄙视了?”还是被人用一种你们没见过世面丢不丢人的眼神,阿青伸着一根小指头指着远处,忽然一阵风吹来,竟是让阿青觉得有几分凄凉。
虽然自个只是个奴婢,可也好歹是崔家长大的好吗?这里不光有她还有崔氏的千金好吗?崔氏好歹是顶级的名门世家好吗?就算现在崔氏有些不好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嘲笑的啊?不就是个酒楼而已,还多么高大上了?
“噗,好啦,莫要同人生这种闲气。”元容嗤笑一声,回头看见阿青那控诉的眼神,便不由得拿起团扇掩面,好歹让自己笑的不那么明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