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身畔传来婢女迟疑的唤声。
元容回神,看了婢女一眼,才走了几步路,便看见了萧承训的身影。
他负手从楼中走出,然后立在了台阶上,淡淡的看着元容。
态度似乎与往日很有些不同。
元容下意识的蹙了蹙眉,然后走上前,福身一礼:“见过郡王。”
其实从前没有这么恭谨的,她与萧承训算是共患难过,而自重逢后,萧承训也从未在她面前摆过郡王的谱。
然而今天萧承训却坦然受了她的礼。
当然并不是说萧承训这样不对,但,有些反常,很反常。
其实元容模模糊糊有些知道,萧承训应是对她有些男女之私,但他从未明白表露过,她也从未回应过。
差不多算是……彼此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
萧承训一双眉毛斜飞入鬓,面无表情的时候便更多了一分冷意,他眼神在元容身上一扫,便忽而又笑了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轻,有些柔,然后缓缓的拂过元容脸颊:“阿容来了。”
原本,阿容这个称呼是从裴宁开始的,而后不知何时,萧承训偶尔也会也会这样唤他,总是带着几分调侃意味,会让元容觉得,这是不是在跟裴宁赌气呢?
然而今天这一声呼唤,却让元容背后一冷,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缓缓爬过脊背。
太温柔,不似他平日风格。
元容藏在袖中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握了握,然后又松开,才微笑着看向萧承训:“是,劳郡王久等。”
萧承训听着元容那依旧甜美动人的声音,嘴角却是没什么兴致的微微一挑。然后点点头,道:“无妨,是我要等你。若是你晌午不来,我还会继续等。直到夕阳西下,直到你来为止。”
若说这是情话,那这便是元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裴宁对着她时,从来不会说这种话。他只会哼笑一声,然后似笑非笑懒洋洋的说:那下次要快些呀。
只看裴宁那越发高冷的外表,不熟悉的人绝对不会想到他会有这一面。
扯远了。
元容并没有羞涩避开萧承训的视线,因为他觉得,萧承训并非是在对她表达心意。
他也许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只是让她看到,然而却与她无关。
“郡王说笑了,郡王相邀,我怎么敢不来?”元容淡淡一笑,而后便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了临行前卢玄嘱咐的话,便道:“天气寒冷,郡王莫非要与我在这外面说话?”
萧承训看着眼前少女淡淡的笑颜,和微红的脸颊,纵然猜想到她的内心并非如表面看起来这样甜美。却也是蓦地心一软。左右他也没想到要把人给放在外面冻病了,这样折腾人也太小气。
“好。”萧承训点头,而后侧身一引。“请罢。”
元容便跟着萧承训身后半步距离进了楼。她之前并未来过此处,不过许是同在冬院的缘故,格局和布置同松石楼类似,只是比松石楼更简约大气,踩着地毯上了楼,便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
萧承训解了大氅,顺手扔到一旁,便回过头来对元容一笑,道:“此处可暖和了?”
“自然。”元容点点头。也解了大氅,露出内里大红压金线的襦裙来。胸前还挂着明晃晃的金项圈,上面饰以璎珞。每当元容一动,便可看见那璎珞随之摇摆,煞是好看。
萧承训看着元容这一身打扮,却是有些怀念:“你这项圈,倒是好看的紧。”
元容低头看了一眼,不由笑道:“不过是寻常的物件罢了,好看不好看,关键看是谁的东西,又是戴在谁身上。”
想当年萧承训从她手里拿去的那一串璎珞,不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不会比现在她这一个更好,但是在萧承训心里,可却是天差地别。
如他们这等出身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元容话音才落,便听见了萧承训的笑声,他坐在窗边儿,倚着栏杆,忽然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有些失态了。
元容诧异的看着萧承训,不明白他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冷冰冰的好似她欠了他钱,再然后又阴阳怪气的跟她摆架子,如今又好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大笑,到底他是哪根筋不对了?或者说,这人是压力太大,拿她消遣来了?
元容心中狐疑着,却并未开口打断萧承训,只是坐在一旁,端着茶杯,静静的看着前方长几上的雕花。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拂过脸颊,顿时让元容的眼前一阵恍惚。
萧承训忽然停下了笑。
他看了元容一眼,而后抿着唇拍打了一下栏杆,又拽了一下旁边飘着的窗纱,有些烦躁的低低骂了一声:“该死。”
元容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不太好,不,应该说是有些糟糕,但她猜不出来是为什么,所以只能闭上嘴,安静的坐在一盘,等着萧承训说话。萧承训叫她来,总不会只是要当着她的面骂骂人。
萧承训咬了咬牙,然后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指了指前方道:“你看,从这里看出去,视野广阔。”
元容心中猛的一跳,觉得萧承训似乎是话里有话?继而眉毛一挑,起身来到萧承训身边,想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从窗口看出去,正对着的部分,却是那一个小湖,此时湖面已结了冰,正有一圈仆婢在冰面上凿,湖边的树已经落光了叶子,青石板旁边的枯草丛里还有残留的雪迹。
而后视线再往东边移,就能看见松石楼前的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