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俯身拾起灯笼,又点着了,才收了火折子,讶然道:“你怎的知道是我?”虽然脸没遮起来,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罢?
元容呼出一口气,笑道:“我猜的,你信么?”
裴宁第一反应是这小娘子在跟他说笑,不过再一想,若不是猜的,那好像可能性更小了,显然不是看脸,因为元容不是第一时间就喊出声,那么总不能是听见他脚步声听出来的罢?裴宁不知道自己跟正确答案擦肩而过,只道元容真的是猜的了,便也跟着笑起来。
“如此说来,我与阿容倒是心有灵犀了,不然你怎么能一猜就猜到?”裴宁有些高兴,这说明元容心里想的就是他啊。
顿了顿又话题一转道:“夜风寒凉,阿容怎的有兴致抚琴了?”
元容微微一笑:“想便想了,何须理由?就如同我今晚想要吃红豆糕而非白糖糕一般,不过兴之所至罢了。”
裴宁抬手扣了扣鼻翼,便在元容抚琴的案几前盘腿而坐,伸手拿了碟子里一块红豆糕道:“我却是因为只有红豆糕可吃。”
而后解下腰间短刀往案几上一放,然后屈肘一撑脑袋,道:“何时我能再品尝到阿容你亲手做的糕点?说起来,自从回到长安,我便没有再吃到过阿容的手艺了,十分想念呢。我府上厨娘的手艺始终差了一筹。”
元容闻言没好气道:“快闭上嘴罢,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我又不是你府上的厨娘!”说实在话,要论手艺,她真心未必比得上裴家的厨娘,她前世虽然下苦工练过,可今世养尊处优的,手早就生了。她也就是要讨好卖乖的时候才会亲自下厨,平时只做个嘴上的大厨而已。
裴宁道:“正因为你不是厨娘,我才特别怀念你做的东西,满满的都是心意啊……”
元容没理会裴宁的粗细眼神,只好奇道:“你穿成这样作甚,莫不是去哪家妙手空空了?”随后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刀剑,不由摸着下巴笑道:“或者是跟人打架去了?”裴宁身长腿长,身姿挺拔,穿这一身少了些贵公子气,倒是越加英姿勃发了。
裴宁只是笑,元容便饶有兴致的抬手去摸裴宁腰上的短刀,本以为是装饰品,却未料刀一出鞘,竟是如一泓秋水般,锋刃闪亮又寒气袭人,元容抬手拔了根头发吹上去,头发接触到刃边瞬间分作两段。
“吹毛断发啊。”元容连忙把刀回鞘,退后一步道:“带了这等凶器,便不像是梁上君子了,反而叫我想起了一句诗。”
裴宁便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只是这般潇洒之举,在旁处便也罢了,在圣人脚下,除非是不要命了。”说着便抚着刀鞘笑起来,眉眼弯弯,“我若说是出来遛弯儿,你信么?”
骗鬼呢,出来遛弯儿需要带上凶器吗,若说是用来防身,好像也不必要刀剑一齐带着,只是裴宁既然如此说,便表示他不想坦诚事实,元容本是好奇,自然也无意追根究底,两人心照不宣,便甚有默契的将此话题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