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大话的小萝莉自然是被其他同样受苦受难的孩子们群嘲了,有个年纪比较大的男孩直接出言恐吓,告诉小萝莉之前被男人带走的那些孩子都没能回来,他们都会死,别说她想保护别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未必能保住。男孩说的话虽然扎心却句句都是实话,周围的小孩立刻抽噎了一声就哭了出来,显然这些孩子的心态早就崩溃了,只是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害怕自己的哭声会引来那个男人,所以都苦苦地憋着。
晚上,男人提着桶来给孩子们送饭,他一边添饭还一边碎碎念念地念叨了什么,口里喊着“囡囡”、“闺闺”、“多吃点”,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没了。
他给孩子添饭的时候,伸出来的手苍老黝黑,指甲发灰,虎口指腹都有茧,看着是个常年土里刨食的农夫。林夕在观察着这个男人,一回头却发现小萝莉和小正太居然也很认真地盯着男人看,男人的衣角还有手指甲上都染了血污,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之后,小萝莉和小正太就在地窖里待了两天,每一天都会有一个孩子被拖出去,然后生死不知。饶是小萝莉胆大包天,但是到底也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乍然遇见这样的场景都有些消化不良,心情异常沉重。反倒是小正太,除了一开始抹了抹眼泪以外,之后就一直默不吭声地坐在笼子最靠近小萝莉的那个角落里,偶尔有点反应也都是因为小萝莉,似乎对于小萝莉会保护他的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第三天,男人的模样憔悴得更加恐怖了,高高凸起的颧骨和浑浊的眼珠子,让人想起末日恐怖片里的丧尸。
他在地窖里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仿佛做出了决定一样,迈开沉重拖沓的脚步朝着小萝莉走了过去,掏出了钥匙去开锁。
林夕的心不由得微微拧起,小萝莉捏着衣服的手也颤抖了一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林夕也能感觉到她在害怕。
男人枯枝鹰爪一样的手朝着小萝莉伸来时,林夕看见小萝莉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口说道:“爸爸。”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
小萝莉扬起脸,对上了男人那张苍老憔悴的脸庞,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爸爸,囡囡饿了。”
男人扶着铁笼,浑浊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小萝莉,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小萝莉的腿都有些打颤了,两行泪水才突然从他脸颊上滑落,将满是烟尘的脸庞洗涤出两条深深的泪痕:“囡囡——爸爸的囡囡——爸爸的囡囡啊——”
小萝莉被男人带走,却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而是被好吃好喝地拱了起来。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将小萝莉当成了自己的“囡囡”,总是轻声细语地对小萝莉说话,偶尔也会给小萝莉讲一些故事。伴随着男人的一些倾述,林夕逐渐推测出男人的过去——他是一个村子的山夫,因为村子里讨媳妇都需要彩礼,他家里穷,付不起彩礼讨不起媳妇,就在人贩子的手上买了一个女人,为了防止女人逃跑而将她关在了家里,他们很快有了一个女儿,小名叫“囡囡”。
囡囡的出生让那个一心想要逃跑的女人妥协了一些,生活渐渐好了,男人就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十分宠溺,就算自己喝不起水了也不能让女儿没有水洗脸。男人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却没想到他下田种地的时候一个眼花不慎,锄子锄了脚,找了医生却是个庸的,把他的腿给治废了,从此瘸了脚。生活不顺的男人买了两斤黄酒,酒醉后被妻子讽刺,脑子一懵,就把女人给打死了。
山里没什么王法,买来的女人更没有人/权,村子里的人知道他把人打死了也就奚落了几句,将女人的尸体草草掩埋了,就当这事过去了。可是大家不在意,不代表失去母亲的囡囡不在意,原本乖巧可爱的女孩经历了这样的惨事,变得胆小而又畏怯,并且总是想着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家,离开这个杀死了母亲的父亲。男人不愿意失去女儿,只能将女儿关着,但是他似乎患上了躁狂症,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摔东西打人。
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做出了让他悔恨终身的错事。
再一次抓住逃家的囡囡之后,他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将女儿丢下了阴沟。
囡囡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宵熬夜写论文写到早上九点,感觉命都去了半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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