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不听柳东旭的劝阻,死者是一名青年,并不是嘉里高校的学生,看上去已经二三十岁左右的社会人士。青年是因为脖颈上的大动脉被割破而死的,鲜血几乎泼得周围的地板上到处都是。他的脑袋搁在课桌上,双手耷拉而下,一柄小刀就掉落在他的脚边,躺在血泊里。青年死不瞑目,双眼大睁面对着窗户,这个死亡的场景无疑是恐怖而令人悚然的,但是即便如此,整个死亡的过程依旧透着庄严的仪式感。
不管林夕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场景里他杀的痕迹,没有挣扎没有打斗,桌椅摆得整整齐齐,仿佛这个人心平气和地走进了教室,从容地奔赴死亡。
一本厚皮书摆放在教室第一排的课桌上,没有沾染鲜血,穿堂而过的冷风将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像是枯燥的乐曲,也像是死亡的乐章。
林夕没有贸然地破坏现场,而是走向第一排的课桌,从包里翻出了保暖的毛绒手套戴上,这才轻轻地捻着书页翻开了一角。
工工整整的条例,一排排列下来是流水账一样的罪况,字迹清晰,条理分明,挪开书本,却发现下面压着一张轻薄的纸,写着自杀的缘由。
因为罪无可赦,所以选择了死亡。
荒唐得简直像是笑话一场。
林夕飞快地浏览着书册,却突然在上面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她摁住那一页纸张,就看见了“宋素馨”的名字。
青年名为薛常浩,在六年前是一个每天无所事事的不良青年,抢劫、盗窃、威胁青少年叫保护费等恶事不过是寻常,后来为了来钱快,就将目光放到了那些还在校的女学生的身上。他们负责联系大老板,拉皮条接单,然后教唆、威逼、利诱一些出身穷苦家庭的女孩就范,从中获取钱财和利益。
宋素馨是一位特招生,不管是怎样的学校都需要保证口碑和教育的水准,而升学率无疑就是一个学校最好的认证。宋素馨是孤儿院里的孤儿,容貌漂亮,学习拔尖,却根本上不起嘉里高校这样学费昂贵的国立名校。她能就读嘉里高校,凭借的就是过人的综合实力和出众的成绩,她不仅拿到了嘉里高校免学费的名额,甚至还拿到了不菲的奖学金,除了自己的日常开销以外,她半工半读赚来的钱以及奖学金都寄回了孤儿院,日子过得很拮据。
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还在读初中的年纪,却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工,争优先,处处卓越,仿佛傲雪迎霜的高山雪莲。
可是现实不会因为她的努力和优秀就会对她优待三分,被同班同学欺骗、强迫出卖身体、软禁、恐吓、威胁……
还不如死。
林夕叹了口气,她目光微微柔软了下来,却又蹙起,似乎有哪里不对,她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很快警-察就要来了,林夕不想因为胆大而被列入嫌疑人的名单里,转身便踏出了教室。只是一走出教室便突然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林夕扭头看去,就看见四个少女以及三个身材高大痞里痞气的青年出现在了走廊的转角处,他们来得匆忙,衣着也很随意,林夕却认出了领头那人的脸。
朴慧允。
林夕抬起一双漆黑淡漠的眼睛,对上了那边厢数人的视线。
“是你——!”朴慧允看清楚林夕的瞬间,几乎是立刻就尖叫出声,“是你!原来是你!我早该知道的!就是你在装神弄鬼!你这个杀人犯!”
“你以为你假冒宋素馨,在学校里四处传怪谈流言,以冤魂厉鬼混淆视线我们就会怕了你吗?!啊?!宋素馨那贱人活着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死了更不能!你既然喜欢冒充冤魂厉鬼,那你就下地狱去和那贱人作伴啊!去啊——!”
林夕不明所以,朴慧允却已经认定了自己脑补出来的“事实”,几人不管不顾地将林夕两人堵在了走廊上。
而这时,跟着朴慧允一起来的一个女孩子看见了教室里的惨况,忍不住尖叫出声,那三名青年扫了尸体一眼,忍不住啐了口唾沫,骂了句脏话。
“勇哥!帮我打!”朴慧允趾高气昂的模样透着森冷的恨意,她拔高的音量尖锐得几近破音,“就是这小娘皮把我们害得这么惨的!不弄死她她会害死我们的!彩花孝真都死了,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你打!你打死了算我的!反正我还未成年,失手杀人也顶多赔一笔钱关个几年——”
那三名青壮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些许不怀好意的凶光就浮现在了眼角。
很多人之所以不敢踩踏法律的警戒线,是因为律法具有惩戒世人的力量,所以秩序与律法成了枷锁,让人懂得约束本性的恶。
但是若是有朝一日,这道枷锁形同虚设,或是有了漏洞可以钻,错处可以研磨,那自我约束与所谓的遵纪守法,都会成为一场空谈。
林夕和柳东旭两手空空,面前这几人却是有备而来,几乎是在朴慧允刚刚说完,三个青壮年就已经掏出了美工刀和小刀这样便捷易携带的凶器,朝着林夕和柳东旭围了过来。他们似乎确认了教室中的尸体是他们所为,从他们的极具攻击性的肢体语言以及面部神情上,林夕可以轻易判断出对方是真的想杀了他们。抛尸也好嫁祸也罢,大不了将他们的死推脱在那个不知名的凶手身上,既铲除了碍眼的人,又不用沾一身腥燥。
林夕很冷静,冷静得几乎有些不想自己。
柳东旭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