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被身后持枪的人爆追了大半片森林。
林夕借着草木的遮掩也往自己身后张望过,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戴着墨镜,看起来就不像是好相与的人。许是生性警惕或者是不擅长近身格斗,他始终拿着一柄长/枪,不远不近地跟在林夕背后。林夕倒不是没想过反击,只是这具身体的素质明显不如成年男子,而手上的武器也更适合近身搏斗,以藤子的臂力,想要将烧烤叉丢出并且刺穿血肉和肋骨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林夕闪避着从后头擦来的子弹,冷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她微微眯起被汗水沁酸的眼睛,眼前郁郁葱葱的枝叶碎影之间却突然闪过了一抹亮色。林夕还未能反映过来,便又听见砰砰三声枪响,她下意识地蹲身滚地避开子弹,却发现倒下的是自己背后的人。
出现在林夕和藤子眼前的,是举着手/枪喘着气的谷原结衣。
谷原结衣出现的那一刻,藤子立刻抢回了自己的身体,喜极而泣:“结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的欢喜不像作假,那沸腾滚烫的感情在胸口燃烧,连带着林夕都感觉到了那种胸口郁堵的疼痛。这种过度炽热的感情烧得林夕有些发懵,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她能感觉到那种心跳过速的胀痛,还有那种燃烧大脑以至于让身体不住颤抖的炽热。
原来人类的感情……是这么不理智的东西吗?
林夕觉得很困惑,因为她想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她以为自己是“爱”他的,但是现在有了对比,却觉得有些心情复杂了起来。
“藤子!”结衣受了手/枪,急急可可地跑过来,伸出手抱住了藤子,“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就算只有你也好,希美已经离开我了,只剩下你了,藤子!”她拥抱的力度很大,让扭了腰的藤子感到了一阵近乎麻痹大脑的痛楚,意识又有些不清醒了起来。
重新抢回身体掌控权的林夕看着埋在自己脖颈处的结衣,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刚才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手腕上红色的手环真是艳得刺眼。她还没开口说些什么,藤子已经疯了一般地从躯壳的深处爬了出来,紧紧地回抱结衣:“我在的,结衣,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心脏因为狂喜而剧烈地收缩着,林夕几乎感觉到了那种喘不上来的难受,她冷眼旁观着眼前姐妹情深的一幕,心中竟带着点淡淡的好奇。
这样铭心刻骨的感情,能持续多久呢?
世界上的所有情感,到头来都是要让人失望的。
等到两个人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藤子拉扯着结衣的衣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结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先离开这里。”结衣也立刻回答道,“这个小岛上隔绝屏蔽了一切外界的信号,而小岛的周围又被放养了大群鲨鱼,我们根本逃不出去。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我们只能按照游戏幕后之人说的那样,收集到足够换取‘船票’的手环了。”
结衣的这一番话,和藤子刚刚跟林夕争辩的“良善”可当真不一样,林夕好奇藤子的反应,却见她突然温软了眉眼,说:“好,都听你的。”
这样盲目信从依赖满满的话语,让林夕意识到,藤子这个人本身是有点病态的。她似乎在以交托自己的全部作为代价来换取一个依靠,比如谷原结衣,比如林夕。她就像是莬丝子,只要有植物给她攀倚,她根本不在乎你善是恶,是好是坏,没有喜恶,也没有是非观。
她依靠的“树”要她好,她就好,要她坏,她就坏。没有自我,也拒绝拥有自我。
而有趣的是,这个谷原结衣,似乎也对这种病态的纠缠感到理所当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想到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时,她脸上灿烂明媚的笑靥,对比此时有些冷静过头的眼神,林夕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在结衣拿着小刀挖出那个男子手上鲜血淋漓的红色手环递给藤子时,上升到了最高点。
这个姑娘一定是有哪里坏掉了。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林夕饶有趣味地看着对藤子越加温柔宠溺的结衣,总觉得这个妹子在试探什么,又或者在刻意地引诱什么。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是她能看到结果——藤子身上的柔弱感越来越重,对结衣的迷恋也越来越深,像是吃了毒/品的瘾君子,越发无药可救。
而结衣带着藤子在树林里跑了一个下午,知道天色完全暗了,依旧一无所获。
“没关系的,藤子,我一定会为你集齐船票的。”结衣看着藤子依恋满满的眼睛,微笑,“睡吧,我守着你。”
金灯藤子满怀感动的睡着了,而林夕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闹剧一样的景象,觉得有些搞笑。她无法理解金灯藤子对谷原结衣那种无条件的信任,明明知道这一觉睡到天亮差不多也可以去死了,但是结衣的一句话一个微笑,她还就完全照做了。
当然,她喝的水中带了mí_yào,也是造成她立刻昏睡过去的原因之一。
林夕早就发现了,只要结衣在场,藤子就绝不会让她接手身体的主权,仿佛某种莫名的执拗。所以对于藤子喝下了那瓶被加了mí_yào的矿泉水时,她是喜闻乐见的。果不其然,藤子昏睡过去后,林夕重新接手了身体,但是她闭着眼睛作出呼吸均匀的状态,静候事情的发展。
没过多久,结衣就轻唤了几声,确定藤子是完全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