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心终究没有正面回答小梅,小梅失望的转身跟着丫鬟离去,世子夫人站在廊下看着小梅离开,方踏入屋里,楚明心不在明间,丫鬟们暗指西次间,世子夫人大步走向西次间的落地罩,拂开珍珠帘,珠串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明心趴在临窗大炕上的雪青绣金钱蠎的条褥上,听到响动还是一动也不动。
“既然是个不识好歹的,就把她送回去吧?”世子夫人试探的问,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她是又爱又怕,既喜且忧,人是回来了,可感觉人在心不在。
欣喜她的心肝肉终于回到身边来,但又忧心她这下半辈子怎么办?更怕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对,就会惹得女儿伤心,女儿坚持带个小丫头进府,她不好拒绝,却以府中之人都要学过规矩,才能近身侍候主人为由,把那女孩拘起来。
就算女儿一个不高兴要离府,也得想着那女孩在府中,不会轻言离去,毕竟女儿已是出嫁女,婆家又不是隔得老远,她若要走,他们做父母的也不好总留她。
只是好不容易才盼到女儿回来,世子夫人怎舍得下她呢?见她挂记这小女孩,便起意把小女孩扣着,如此一来,女儿牵挂她,就不会离去了!
楚明心并不知母亲的一片心意,懒懒的抬头看她一眼,“算了吧!娘,明儿一早就安排人把她送回去吧。”
“她不是你的丫鬟?”
世子夫人说得管事媳妇说,那女孩是女儿从那女孩亲娘手里买下来的。
“她要自赎己身呢!”楚明心呵笑,小梅想赎自己,而那个钱还是自己带着她在绣庄和书画铺子里做事攒来的。“她对我有恩,若不是她出手相帮,只怕这会儿,您找到的,只会是某个行商置在京里的外室罢了!”
世子夫人心痛如绞,冲上去抱着女儿痛哭,“我可怜的心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命苦吗?
楚明心一脸茫然的任由母亲抱着,她出生就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这辈子唯一受挫的事。大概就是婚事了。
祖父为她许婚,偏偏人家早已订了亲,婉拒婚事,祖父爱才,不愿看明珠暗投。想求太后为她和杜云寻赐婚,他们以为杜云寻可怜,如此俊才却要配个傻女,没想到人家甘之如饴,就是宁可娶个傻女,也不愿娶宗室女。
这个事实,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她气昏了!
所以,姑姑说,她得让世人看到,她对杜云寻的一片痴心。好把范安阳那个傻女给比下去,教她离家出走,利用舆论的压力,令世人知晓她才是杜云寻的良配。
后来,事情是怎么失控的呢?
她完全想不明白。
“在想什么?”
“为什么姑姑要害我?”楚明心翻身坐起,“我自问向来对姑姑一直很敬重,她为何要害我?”
世子夫人心里大喜,终于啊!女儿恢复神智了,总算看明白,她姑是在害她了。
“她是想借由伤害你。来让我和你爹难过、痛苦。”
世子夫人咬着牙对女儿道,“你这姑姑自小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家不让她去做的事,她偏是要跟人逆着来。”
当下就把以前她们姑姑干的丰功伟业。全都掏出来跟女儿说了,以前女儿小,这种事不好跟女儿说,后来小女儿大了,秀宁却和离回府来住,她就算有心想跟女儿说明白。好教她防着,却是不好说了。
现在总算能把以前瞒着女儿的事情,统统说清楚了。
当然,世子夫人在说这些事情,是把自己做的事隐去的,楚明心听完之后,大怒,“姑姑和姑丈和离,是她自己决定的,和您有何关系?又跟我爹有什么关系?竟然就因为这样,就把气出在我身上,故意引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楚明心气得满脸通红,右手用力的拍击炕桌,“您就这样放任她,如此作为?”
“你祖父还病着呢!前阵子,你爹给她相看了对象,本来都谈得差不多了,也不知她那根筋又扭了,硬是不肯嫁,还有你表哥和表姐妹们,小的那个养在你祖母跟前,人虽好,但身子骨实在是,唉!”
楚明心已知楚静姝是姑姑红杏出墙的人证,“姑姑也太神通广大的了,她是怎么生下这女儿的啊?还有这么多年,她都把女儿养在那里?”
“听说一生下来,就被她生父带走,托给曾欠他恩情的一户人家,只是她生父没能活到约定的时间,把她接走,却让你姑姑把她当筹码,让你姑父认在名下,然后替他窦家去履行婚约,好让你表姐不用嫁去莫家。”
楚明心知道那位莫大少爷已经治好残疾,更已娶得美娇娘,而千方百计不想履行婚约的窦家已然破落,跟着和离的母亲回到鲁王府,并改从母姓的窦家兄妹,却到如今婚事仍没着落。
世子夫人虽同情这孩子,不过谁让她托生在秀宁的肚子里呢?都已让她生父送走了,却又让秀宁给找回来,她问过大夫,每一个都说,这姑娘自小底子就极好,是到将及笄时,染了风寒,服的药里被人掺了不对的药材,才会把原本健壮的身子给拖垮的。
谁会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暗手?
对照下这孩子出现在京城的时间,跟她染病的时间,答案呼之欲出。
不会是窦专,那时他还不知这孩子的存在。
对自己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下这种毒手,世子夫人真不明白秀宁的脑子究竟都装些什么?
不过,她又不是秀宁的娘,管她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