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侯是带着世子来的,襄城侯也是,襄城侯世子是怀王的岳父,不过他没在怀王跟前露过几回,因他宠妾灭妻,所以怀王妃和他关系并不好,她嫁进皇室这些年,一直挡着他不让他跟怀王这女婿接近,襄城侯世子气得半死,却无计可施。
妻子倒是天天往王府跑,可是他与妻子不睦,为了巴结王爷,叫他跟妻子低头?他办不到,所以一直僵持着,偏偏那死丫头还撺掇着她娘过继,过继什么啊!他又不是没庶子,妻子生不出嫡子来,那是她的错,跟他什么关系,为啥所有人都说自己不对?
那死丫头仗着自己是王妃,处处压着自己不说,也不让王爷帮衬自家,好不容易熬到这死丫头把自己做死了,真是太好啦!这下就没人再给他家里那死婆娘撑腰啦!
他完全忘了,坐在他面前的富阳侯父子,是他的岳父和二舅子,还在那里做他的春秋大梦,扳着手指头盘算着,家里正当龄的女儿里头,谁生的最好,最听话。
虽然他一直没巴上怀王,不过在外头,怀王岳父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比襄城侯世子还受人拍捧。
襄城侯低着头端着茶不发不言,富阳侯自然也不开口与他们搭话,富阳侯世子倒是想开口缓和下气氛,不过他对这姐夫实在没什么好感,四人坐在厅里,却是互不理睬,守在厅外看情况的小太监们对看一眼,随即低头肃立,王府长史在管事们的簇拥下缓缓走过来。
一个小太监疾步上前禀告厅里情况,长史听完点点头,“守好了,别让闲杂人靠近,也别让他们的人在府里随意走动。”
小太监应了声是,长史远远的往厅里看了一眼,就领着人走了,王妃过世。他事情多得忙不过来,王爷素来是个甩手掌柜,以前还有个王妃替他担着事儿,如今王妃去了。王爷却还是担不起来,长史看了直摇头,当初自个儿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应了富阳侯来给怀王当长史呢?
厅里四位贵客还在僵持,两家原就是亲家。如今更是亲上加亲,只要杨元露还是襄城侯的媳妇,就算怀王妃过世,两家的亲戚关系依然不变。
富阳侯对女婿不满,对亲家不喜,虽然长女和外孙女打乱了他的计划,害他筹谋多年的事生变,但毕竟是自个儿的亲闺女儿和外孙女,外孙女过世,他也很难过。然而他更希望能趁此良机,重新掌握怀王,而要怎么修补已生裂痕的关系呢?
他想的是,给怀王挑门对他大业有帮助的继室,只是也不知那里出了问题,他挑中的人家无不婉拒,他瞧不上眼的,偏又凑上来,叫人烦不胜烦,眼前这两父子。最叫他生厌。
还有就是,外孙女都过世几天了,他却不曾在王府里看到长女,连女婿那上不得台面的妾和庶女都跟着来王府几回了。却不见外孙女的亲娘。
“敢问亲家,怎么这几日都不见老夫那闺女儿?”襄城侯被问得愣神,朱世子更是脸色铁青,显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她,呃,她……”
“她。在家,因为,淑惠过世,所以,她呃,嗯,伤心过度,所以……”朱世子回答得坑坑巴巴的,襄城侯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暗恼,怎么只急着要定下怀王继妃的事,不想让儿媳坏了自家好事,却忘了死掉的孙女,是长媳独生女,那母女两感情亲着,怀王妃死了,她娘怎么可能不来?
推说伤心过度病倒了?是有这个可能,毕竟杨元露身子一直不好,但女儿死了,还留着一对儿女呢!她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富阳侯冷哼,转头吩咐亲随,“去,跟夫人和世子夫人说,让她们亲自上门去探望,不能让大姑太太以为娘家没人了!我还没死哪!就有人敢踩着我的女儿撒野啦?”亲随领命要走,襄城侯世子赶忙对自家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跟着富阳侯的亲随要离开,却被那亲随伸脚绊了下,整个人就摔个嘴啃泥。
“怎么,侯爷,您家里的小厮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啊!连路都不会走了!”
襄城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世子张嘴想为自家小厮辩驳,不过一抬眼看到岳父的冷眼,忍不住浑身抖了下,他就是窝里横的,妻子进门后,每回搬的靠山都是太后,娘家人反倒很少上门,岳丈和舅兄们从不曾为妻子出头,却没想到这会儿会被岳父大人瞪。
想想自个儿这些年做的混账事儿,朱世子越发没了胆气,别扭的转开头不敢与富阳侯对上眼,襄城侯见儿子一副怂样,也觉得抬不起头,富阳侯冷哼,不再说话,双方就这样一路僵持到朱世子去更衣,他没回来,只让小厮回来跟他爹说,家里有事情,他先回去了。
襄城侯没想到儿子竟然自个儿先脚底抹油溜了,把他撂在这里,气得心口疼,富阳侯看着襄城侯,心里也一阵阵后悔,当初怎么就挑上了这家结亲咧?富阳侯世子看父亲脸色铁青,想是气得不轻,便开口相劝,“父亲,不如咱们就回去吧?王爷病着,正需要静养,咱们不好让他病中还要挂心着咱们,说到底,怀王毕竟是您的亲外孙,任谁也无法否认的。”
何苦在这个时候跟襄城侯杠上呢?怀王妃都死了,襄城侯与怀王再亲,能亲得过亲外祖父吗?
怀王纵使因婚事而与富阳侯生隙,但如今杨延喜、朱淑惠都已经过世了,祖孙两也该尽释前嫌了!
富阳侯听儿子的劝,起身对王府的人道,“本侯就先回府了,改日再来探望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