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探头看了下,纷纷摇头,食盒里装的全是好菜,甚至还有好酒,但是大夫说过,夫人不能吃得太油腻,得吃得清淡,酒自然也不能喝的。
“厨房的人是傻了不成?今儿怎么给这样的菜?”仆妇之一皱着眉头看着食盒里的油鸡直咽口水。
另一个仆妇则对着那盘鲜鱼双眼放光,“今儿虽有喜事,不过为了夫人健康着想,还是忌口的好。”
照顾病人的苦,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知道,尤其是侍候行动不便的病人,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纷纷同意颌首,“那这些菜……”
“咱们大伙儿分了吧!”
话声方落,众人已自动自发围上来,把食盒提到桌上,围着桌子开始吃喝起来。
“对了,前些日子不是听说,二姑娘的婚事黄了,怎么突然就说要嫁人?”
“是啊!是啊!嫁的谁家啊?”
“嗐!前头那家姓邱,听说那小郎君上无父母,是叔婶拉拔大的,大老爷对邱家有恩,这才应了亲事,但二姑娘不喜欢,之前三番两次在大庭广众下羞辱邱家小郎君,大概是想逼他退亲吧?”
啃着鸡腿的仆妇灌了口酒,忙接着道,“我听守门的老陈说,二姑娘之前闹失踪,还是被邱小郎君送回来的。”
仆妇们七嘴八舌边吃边说,床上的小万氏听得心惊胆颤,她的云蕾,她可怜的云蕾!
“那现在……”
叽叽咕咕把老陈从大老爷侍从那里听来的内情,全供献出来,听完了,所有人也呆了。
相爷真是……几个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小万氏,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小万氏泪流满面,泪水流得多了,鼻水就开始蓄积,呼吸不顺畅起来。
众人丢下手里的吃食,忙着帮小万氏收拾,见她仍然泪流不止,想到刚刚大家的话题,不禁都有些沉重。
都是为人母的,担心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夫人放心吧!二姑娘的婚事,是相爷做的主,定然是不会差的。”
“是啊,是啊!”
饶是这么说,大家心里都明白,黄家不过是庄户人家,那及得上之前那位邱少爷呢!也不知二姑娘是怎么想的?都已经被出族,虽还是杜氏女,但不是杜相的孙女,不是大老爷的闺女了,她还想嫁高门不成?
仆妇们不约而同的摇头,这天底下有几人能像她们家二少奶奶福泽深厚的?相爷和二少爷可是为她,婉拒了与鲁王府结亲呢!
彼时,她们都暗道相爷怎么就推了鲁王府的亲事呢?要知道,那可是皇帝的侄女儿啊!要是惹恼了皇帝,可怎么办啊!主子们倒霉,她们这些下人也要跟着吃瓜落的。
可是后来的事,让她们不得不赞叹相爷的先见之明。
侍候小万氏睡下后,她们把吃食挪到外间去。
“对了,你们可听说鲁王那个小女儿回京了?”
“唉唉唉,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怎么会不知道啊!”
“她再嫁的那个三王子死了,她怀着孩子从东靖国逃回来的呢!”
“听说她生了个儿子?”
“你们说,她是不是命硬啊?你们看,她前脚才跟杨十一郎和离,后脚杨家就倒了,连宫里的太后也没了,然后再嫁,这才过了多久,男人又死了。”
“杨十一郎好像也死了?”
“谁知道啊!”大伙儿不在乎好吧!
里间似乎传来声响,她们静了下,一个仆妇伸手推了推身边离内室较近的同伴,“你去瞧瞧?”
被推的仆妇手里还抓着根鸡腿,闻言也没放下来,就这样边走边吃,油腻腻的手朝隔开内外的门帘撩去,那薄如蝉翼的绯色门帘,就如同内室翻倒在地上的小万氏一样,已经不复过往的华贵。
“夫人!”仆妇吃了一惊手一扬,鸡腿飞了出去,砸到刚刚推她的仆妇头上,众人忙不迭扔下手里的吃食赶过去。
小万氏面朝下伏在地上,大家忙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回床上,小万氏已经没了气息。
这,这可怎么办啊?
“赶紧去通知管事和庄头吧!”
不多时,小万氏过世的消息,便传到杜云寻这里,他朝来禀报的小厮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回房,范安阳也得了消息,让人把儿子抱下去,正想派人去找杜云寻,就看到他一脚高一脚低的走进来。
“她死了!她终于死了!”
上一回,他以为她死了,可没想到大夫妙手回春,竟让他救了回来,现在,她真的死了!
“她毕竟是老爷的继室,府里要置办起来。”
“那当然。”杜云寻有些恍惚,手不自觉的紧握住妻子的手,范安阳见他情况不太对,只得交代砚香她们去找杜大总管,听他吩咐便是,然后扶着杜云寻回房。
进屋后,让杜云寻坐在炕上,倒了杯热茶给他,范安阳坐在他身边,有些忧心的望着他。
“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心有点酸,可又不知为何心会发酸想哭。”
“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伸手把杜云寻拉过来,把他抱满怀,像平常哄儿子那样,轻拍着他的背,低语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