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陈景书的出息真的只有那么点。
他被黛玉的一句话说的呆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妹妹没有误会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黛玉道:“你且等等。”
见陈景书看过来,黛玉问道:“你的生日是三月?”
陈景书点头:“是三月十六的生日。”
“那也不远了,”黛玉道:“紫鹃,把东西给他。”
紫鹃从旁拿起个东西,笑着递给陈景书:“姑娘给大爷的。”
陈景书接过一看,却是个金属制的圆筒。
“望远镜?”陈景书来回翻看一下不由惊讶:“妹妹居然有这个?”
黛玉道:“不过是我爹给我玩的,只是我整日在家里要这东西有什么用,正巧你过生日,这就送你了。”
望远镜虽贵重,但陈景书知道黛玉不在意这些,忙接了谢过。
黛玉见陈景书确实喜欢,也高兴起来。
她上回就想着陈景书素来喜爱这些西洋玩意,因此平日里不免多关注一些,林如海却不知从哪里得知她喜欢西洋物件了,竟也帮着搜罗了些来,还送了这个一看就不是该给姑娘家玩的望远镜。
黛玉正想着林如海为何送她这东西呢,结果林如海就在她身边晃悠着说些类似,哎呀,恍惚记得景哥儿似乎是三月的生日呐,之类的话。
哼,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陈景书收了礼物,自觉黛玉如此念着他,他也该有所表示才是,遂问:“妹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那会儿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黛玉哼了一声道:“只有我送你了,你才想着回礼么?”
她是二月的生日,虽知道那会儿陈景书必定忙着县试,但未曾收到陈景书的任何礼物,却还是有些失望。
只是这失望她藏在心里,并不给别人知道。
如今陈景书不提这个还好,提了哪有不生气的。
陈景书忙道:“妹妹原谅我这一回,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下回一定不敢忘,嗯,永远都不忘。”
黛玉听他说什么永远都不忘,不由脸色一红,啐道:“又胡说!”
随即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哥哥有什么事情还是去找我父亲说吧。”
说完这话,带着紫鹃出去。
陈景书道:“妹妹这是真的和我生气了呀?”
已经走到门口的黛玉却忽的回过头来,陈景书以为她又要拿自己打趣几句,哪知道黛玉的目光与他一触而逝,迅速道:“我的生日是二月十二,下回可别忘了。”
说完匆匆走了。
只是那一眼的目光里,似含着几分期待。
陈景书只略等了一会儿林如海就回来了,视线却在陈景书手上的望远镜上停留了一下。
只那一眼,陈景书就莫名觉得原本拿在手里已经被体温焐热的望远镜忽而变得烫手起来,自己也有些坐立不安。
林如海只是一笑,也不提,反而道:“你方才犹犹豫豫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提起这个,陈景书的不自在瞬间消失,他想了想,把自己关于周家的想法说了,道:“父亲要我自己想想,可我还是觉得之前的做法并没有错,我自己也不想再报复什么了。”
林如海点头:“做人凡事留一线,也是妥当的,只是什么时候该留,什么时候不该留,留了之后又该如何应对,需得你自己斟酌。”
说着这话,心中却道,这会儿就知道克制有度,可真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只是见陈景书眼中尚且还有些迷茫,林如海便放缓语气道:“便如官场上做官,政见不合的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要致对方于死地不成?若非党争激烈的,断不至于此,常见的是排挤对方出去,换上自己的人,至于被排挤出权力中心的人或是降职,或是外调,这多数是不会再穷追猛打了,除非真的有生死之仇,但也必定要防备着有朝一日,若对方复起又如何,还是干脆动些手段,叫他一辈子不得回去?”
林如海走到陈景书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是官场的学问,也是为人处世的学问,你现在就能想到这些虽好,却也叫人担心,你父亲要你自己好好思考也是对的,你想做最正确的选择,最万无一失的选择,须知这世上从没有这样的道理,人都不能预知后事,哪怕知道,也不一定能有最好的选择可以做,无论你选什么,总会有得有失,无论你做什么,总会有人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用他们自己的认知来对你评头论足,你只需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说到这里,林如海笑了起来:“景哥儿你还小,还年轻,这就是你最大的本钱,因为你能犯错,可人就是这样,犯了错才懂事,当年我初入官场,哪怕有老师的提携指点,也少不了撞墙的时候,我那么一大把年纪,做错了事情,如今不也很好?你还年轻,何必如此顾虑呢?”
有句话林如海没有说,只因陈景书的出身实在太好,他就算犯错,也自有陈孝宗和陈孝祖为他兜着,决计不会闹出什么无可挽回的大事来,如此何以不能放手去做呢?
年轻人当有锐气,慷慨而行,至于说瞻前顾后,斟酌考虑,事事求着妥当,这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才想的事情了。
对一个年轻人要求他做事‘万分妥当’,叫人挑不出错来,本身就是错的。
陈景书却像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好在陈景书却不算真的愚笨,听了林如海的一番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