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竹看起来很不耐烦地拉长尾音:“知道了。”
祖父对她从来没有像对待姐姐这么好过,父亲也没有。
姐姐说娘亲偏心自己,可是只有沈靖玉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么羡慕那个好像天之骄女般受到无数人喜爱的姐姐。
美丽大方,清丽端庄,风华绝代,有时候沈靖玉自己看看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半分可取之处,她有什么好呢,又有什么比得上那个几乎没有缺点的姐姐?
她什么都比不过。
沈靖书是男孩子,心思比女娃糙,没发现沈靖玉的异常,招招手示意她进来:“走吧,长姐醒了。”
沈靖玉点点头,进门时才发现姐姐形容憔悴,心底又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
“姐姐。”沈靖玉在床前唤了一声。
靖竹朝他们点了点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来我这儿做什么,我没什么事,小伤而已。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戳进心口的伤还不是小伤?”老国公讥讽:“你的心还能再大一点吗?”
靖竹也不是没受过戳进心口的伤,其实对她来说,只要不危及到性命的伤就都是小伤,今天这刀伤就是看起来严重,其实最多就流点血,根本没什么大碍,这堆人的担心压根1没什么意义。
“绿蚁都跟您说了我懂医术的老头子。”靖竹斜睨他一眼:“你自己蛮不讲理,还罚了我的丫环两个月的月钱。”
老国公瞪她:“都是你教出来的人,一个顶一个的不会说话。”
靖竹才不理他,侧头对房间里的一众人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老国公恨铁不成钢地又瞪她一眼,倒不再坚持,站起身就往外走。
最大的那个走了,沈靖书和沈靖玉也关心了两句告辞离开,沈靖玉离开前还对靖竹说:“姐姐你等着,我每天顿红枣燕窝羹给你喝,很补血的。”
靖竹点头,然后看向唯一留下来的,自己的父亲沈怀安。
靖竹凝视父亲一会,然后出声询问:“我听说,父亲要休妻?”
沈怀安没应声,坐下来摸了摸靖竹的额头:“府医说只要不发烧就没事,养个几天就能好全。只是为父马上就要走了,只怕照顾不到你伤好的那一天。”那么大的人了,坐着坐着却流起了眼泪:“傻丫头,你这个样子,让父亲如何能放的下心呢。”
金戈铁马近二十年的男儿丈夫,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在这看起来人丁鼎盛的沈国公府里,沈靖书兄妹与她不亲,陈氏更不必说,老国公年纪大了管不了太多事,只有眼前的这个父亲,自她出生起就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她有时候摔了痛了自己都不觉得怎样,他却紧张兮兮地凑上来问她还好吗。
她一直都好,一直很好。她是这世上的怪胎,却比大多数人都聪慧,所以能在繁杂俗世中屹立不倒,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踽踽独行。
“父亲,您不必担心我的。”靖竹道:“今天的事情是事出有因,我不能让自己和生母脱离关系之后被世人唾弃我不念母女亲情。”
在身上捅两刀换得一条性命,靖竹觉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
沈怀安如何不懂她的用意,他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比其他的孩子坚强独立,长大了也从不需要长辈们操心,什么事都靠自己。后来她入宫见过太后,还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垂青,为家里的弟弟妹妹做起了依靠。
他这个父亲什么都没为女儿做过,这孩子还担心他粗莽,在军营里惹事遭人算计,隔三差五就派人给他传话出主意,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靖竹比他更像一个长辈,教他如何处世做人。
“你母亲不配为人母,你全当没她这个人好了,何苦还要这样折腾自己?”
“父亲觉得她不配为人母,可是父亲,她其实也可以是一个很合适的母亲,她可以为靖书亲自煮夜宵,也可以为靖玉亲手做衣裳,她会过问靖书的功课,会教导靖玉学习书画女工,可是这些,她从来没有对我做过。”靖竹道:“父亲,女儿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性子,她既然对我不仁,我为何还要为她考虑?”
沈怀安望着女儿决绝的小脸,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沈怀安想了想,问:“那父亲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觉得如何?”
“父亲所谓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休弃她?”
“她被休回家之后就再不能打着你的旗号出去作威作福,你耳根子也会清静些。”
“可是名义上,她还是我的母亲。”靖竹闭上眼睛,咬唇:“父亲,我不想要母亲,一点都不想要。”
沈怀安眼眶发酸,把女儿小脸按进怀里,“好,咱们不要她,不要她。靖竹还有父亲的。”
……
第二天一早,户部尚书陈汉臣亲自感到沈国公府,代女儿向沈国公父子致歉。
“她对靖竹一向苛刻,我从来知晓,却没有严加管束,这是我的责任。”陈汉臣叹道:“我这辈子就盼着有个女儿,年近四十才生了她,就一直把这孩子放在手心上宠,生怕她受半点委屈。却没想到她性子如此顽劣,我屡教不改,也就息了心思。如今靖竹生命垂危,我本该自行清理门户,但她到底是我亲生孩儿,我还是想厚着脸皮来向老国公求上一求。”
靖竹强撑着身体起来,还是想要进宫向太后请旨,临出门前想和老国公说一声,恰听到了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