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吞咽的动作顿了顿,“哀家又何尝不知道,亲王正妻应该文静妥帖,不能似靖竹一般表面乖顺内心叛逆。只是哀家看着靖竹这丫头,就总觉得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太后弯唇,朝着蒋嬷嬷乐道:“你记不记得,哀家年轻的时候也像如今的靖竹一样,喜欢四处跑,四处看,看见点不平事就仗义执言,有苦有累,都憋在心里一声不吭。不到非张嘴不可的地步,从不向人低头。”
蒋嬷嬷却道:“可是也正是因为您这样的性格,后来入宫后不知吃了多少亏。”
“亏是吃了不少,可是却也让哀家能活得比其他嫔妃更快活。”太后仿佛也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因为不守规矩而被先皇和先太后惩治的小姑娘,面上却没有分毫悔恨遗憾,嘴角的笑意更是云淡风轻:“旁的妃子都把先皇放在心尖尖上,因为那人的一举一动牵肠挂肚,犯点小错就惶惶不可终日。也许初时入宫,是因为朝廷律例、家族荣辱。但是日子久了,见天的守着一个男人,不知不觉就丢了心,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根本不可能爱她的男人身上,何其愚蠢。”
“太后……”
“可是哀家呢,死守着自己这颗心在后宫里踽踽独行,反倒成了这里最大的赢家。”太后说着说着,唇畔的笑意不知何时消散了个干净,之余一层几不可察的怅然:“只可惜啊,哀家原本可以是搏击长空的鹰隼,却被这四角皇宫困住了余生。”
蒋嬷嬷了然:“太后是因为觉着沈小姐像极了从前的您,所以才会对她如此宠爱?”
“惺惺相惜是一回事,放纵宽厚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哀家是喜欢这丫头,但是也要她自己争气才行。”太后夸赞道:“她比哀家强,心思缜密,做事又有章法,比哀家年轻时候厉害多了。”
蒋嬷嬷:“太后那是至情至性。”
“哀家眼下就盼着,靖竹和端儿成亲之后能顺顺遂遂平平安安的,早些给哀家生个孙儿出来。哀家就知足。”
蒋嬷嬷又说了两句好话,外头有宫人行礼的声音传进来,蒋嬷嬷朝太后道:“瞧,这才说起殿下呢,可不就来了。”
太后目光落下门口,看见谢明端走近立马朝他招手:“端儿快过来,母后有话要问你。”
谢明端想也知道太后要问什么,索性自己走上前交代了:“您放心,我和靖竹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一个高兴,拿着筷子指着谢明端叮嘱:“哀家可告诉你,靖竹是个好孩子,你以后必须得对她好一些,甭什么事都跟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一样争强好胜。”
蒋嬷嬷急慌慌地拦下太后的手:“太后,这样不雅不雅……”
谢明端暗下寻思,您要是知道您那‘是个好孩子’的儿媳妇年纪比您还大,不晓得还敢不敢这么说。
“来之前用早膳了吗?”太后接过蒋嬷嬷送上来的调羹问道。
她话才出口,就已经有宫人搬了椅子过来。
谢明端从善如流地坐下:“还没有。”
太后如寻常母亲那样给小儿子盛了晚清粥,“对了,靖竹说要去珲州的事你劝动她了吗?”
“劝不动。”谢明端:“我武力镇压了。”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孩子倔,你这样也是个法子。”
蒋嬷嬷:“……”
母子俩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用过了早膳,蒋嬷嬷嘴角的肌肉抽搐得都快僵掉了。
谢明端离开前太后跟他交代:“哀家听你皇兄说北临的战事有新的进展,你不如过去听听,顺便出出主意。”
她这么一开口,谢明端也想起了一码事,回眸问太后:“我之前请您帮忙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国公府里的下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靖竹她自己都没找到一两个知情的人,更甭提哀家这个外人了。”太后朝他摆摆手:“得了,这事你也别急,哀家再找人查查看。”
谢明端对这样的结果显然不大满意:“那您要抓紧。”恶少的清纯妻
外间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红泥听见声响出去查看,过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回来。
靖竹问她:“怎么了?是暗卫回禀了吗?”
沈怀安远在北境,靖竹一直放不下心,前两天派出去一批暗卫到北境查探战况,故而靖竹才会有此一问。
红泥点头,“从北境过来的回信说,大爷到北境之后,的确是旗开得胜,连续打赢了两仗。但时间长了,北临的将领摸清了大爷的用兵路数,这一月近两次对战里,东明大军两战皆败,郢州失守,兵退钊城。”
靖竹闻言抓紧了先前放在桌上的信纸,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小姐……”她情绪不低,绿蚁红泥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
“我没事。”靖竹朝她们笑了笑:“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绿蚁:“小姐,那个兵法什么的不是说了嘛,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爷他不就是打了两场败仗嘛,这没……”
靖竹:“傻丫头,我早就有过这样的准备,放心吧。”
“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小姐您想开点。”
“嗯。”
红泥走在前面,绿蚁紧随在她身后出门,迈出门槛后关门,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忽地有一只手压在了门板上。
绿蚁红泥同时循着手的方向看去。
“端王殿下?”
谢明端瞥了她们一眼:“你们下去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