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您再选择一次,12月19日的那天,您会突围吗?’
对于一位即将把整个集团军葬送在形同废墟的斯大林格勒的将军来说,这当然会是一句十分冒犯的话语。
可如果这样一个问题出自于眼前这名党卫军的中将之口,情况却会全然不同。
他曾在“冬季雷雪”行动取得关键性突破时冒险飞入合围圈,并将整个顿河的局势都告知于眼前的将军。
而在第6集团军大势已去的今天,又是这名伯爵所派来的空降部队在他们孤立无援时与第6集团军一起抢夺回了机场,并未合围圈内又做了一次空中补给。
因而,当有着伯爵头衔和中将军衔的艾伯赫特向保卢斯提出这个问题时,后者会近乎坦诚地流露出心中的悔恨。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元首承诺的救援部队和戈林许诺的空中补给一样,全都不可信了。所以您认为这个问题我还有必要回答吗,格罗伊茨副总指挥?那可是整整25万人。可现在除了被运输部队带走的3万伤兵,合围圈内已经只剩下10万人了。”
当说到“整整25万人”的时候,这位先前还能够保持冷静的将军终于难以自已起来。
但他到底还是不愿让眼前的这位党卫军高官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
因而,他转过身去,却是难掩哽咽地说道:“他们是那么的信任着我,可我却在最重要的问题上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直到好一会儿之后,这位兵败斯大林格勒的将军才在稳住了情绪后用一种能称得上是平静的语气说道:“格罗伊茨副总指挥,在危急时刻到来的时候,我们很可能需要在几天的时间里就做出关乎几十万军队生死存亡的抉择。
“有些选择看起来更容易做出,它一直就在那里,也不用让你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出搏命的一击。但是……”
艾伯赫特:“但是这样的选择一旦做出,就可能会让我们永远地错失选择另一条路的机会。而我们也终将只能平稳地走向无尽的深渊。”
在保卢斯话语艰难的时候,即将离开这里的艾伯赫特便代替他说完了他未尽的话语。
于是依旧背对着他的那位将军便稍稍侧过脸来,并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而得到了答案的绿眼睛贵族也用一种极为郑重的态度向对方表达了谢意。
当他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他听到背对着他的保卢斯将军用那种令人心中倍感悲戚的声音背诵起了荷马史诗中的段落。
“旅行者,请到斯巴达来。在这里向世人宣布,我们看到他们长眠在这里,这是命运的安排……”
听着那样的诗篇,绿眼睛的贵族离开了那满是破败悲戚之意的屋子,并在自己的警卫部队跟上后走出了这栋百货大楼。
现在他已经知道,保卢斯将军、曼施坦因元帅还有他,他们三个所遇到的其实都是同样的难题。
在12月19日,第6集团军突围斯大林格勒合围圈的条件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保卢斯选择了不冒着集团军可能全军覆没的危险突围,并遵循元首的命令在合围圈内继续等待“新的救援行动”。
12月的末尾,曼施坦因元帅看到自己承受着极限风险所创造出的救援条件被打破。于是他在进行了艰难的抉择后放弃了依旧还在合围圈内坚守着的第6集团军。
他选择在更大的代价还没有付出时就主动放弃那些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
在那两位元帅之后,就该轮到他来做出抉择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所宣誓效忠的帝国和元首都已不复当年模样。
他知道这台巨大的机器正在向着偏离了正轨的方向极速前奔。
他甚至还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或许可能是完完全全的毁灭。
那么他是否还应当为了保全这台已经完全失控了的巨大机器而献出一切呢?
当然不!
即将在斯大林格勒走向黑暗的保卢斯已经为他指出了那条明路。
他不应继续看着德意志帝国走向那无尽的深渊,哪怕阻止这一切的方法是让毁灭提前到来。
但那将不是德意志帝国的毁灭。
而是纳粹帝国的毁灭。
此时此刻,正在元首大本营里的林雪涅并不知道自己的恋人究竟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她只知道已经拿到了那台加密电报机的自己必须争分夺秒地发出那封电报。
她给自己换上了一套狼穴内的女性通信军官的制服,捧着那台加密电报机离开了电力系统失灵的那两层楼,并进到了一件没有人的办公室。
在给加密电报机接上了电之后,林雪涅就立刻搬起椅子,背对着门口坐了下来。
她稍稍活动了一番手指,而后就边回忆着伊莲妮教她的发送电报的方便把蓝眼睛的男孩所写的那份命令又读了起来。
但她才只是把那份伪造的命令读了两段话就意识到她不能照着这份命令来发送电报。
它太长了,并且看起来也不足够紧急。
在发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时,林雪涅便也在自己的心里打起了又一份命令的腹稿。
那份让林雪涅现编现发的命令可能看起来并不那么的“正式”,并且也因为太过富有感情而显得很不够严谨。但它却比蓝眼睛的男孩先前思量了许久的公式化命令更适合现在的紧急情况。
【大本营呈党卫军全国副总指挥格罗伊茨中将】
“咔哒!”
“咔哒!”
一个男人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