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刚歇,满地泥泞。
太阳紧跟着就出来,照在地面上,热气蒸腾。
这天气,比一周前要炎热太多。
一切如同上次赌石,在正式开赌前的十分钟,裁判组需带着卢灿和麻重仁,穿着长筒胶鞋,沿着今天的主料堆,走了一圈。
“麻叔,你好!木老爷子还康泰吧。”卢灿主动向对方伸手问好。
麻重仁拨弄鼻梁上的眼镜,似乎在重新打量卢灿,很快也握住他的手,“卢灿是吧,真年轻!师傅身体蛮好的!”
“两年前我就听师傅感慨,香江王鼎新大师深藏不露。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继承了大师的衣钵?”
“哪里,上一场赌石,我不过是走运罢了。真正的赌石技术,还差得远呢。”卢灿挠挠头,其表情还真的很具有欺骗性。
走在前面的裁判,很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马上要开赌了,这俩人竟然还叙起旧来?
他也不管两人什么关系,指着前面一堆毛料说道,“这里面一共有一千七百四十一块毛料,是今天你们两人选择的对象。”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堆杂货毛料堆,“当然,如果你们认为这些毛料不够出色,也可以从那里面挑选,但必须符合本次赌石的称重范围,必须是全赌料。”
那两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毛料,是批发给毛料摊主的。里面肯定有好货——矿口的赌石师傅也会有遗漏,但肯定不如正面中的那堆。
麻重仁跟在裁判后面,一脚踏入水坑,差点栽倒,幸亏卢灿眼快,扶了一把。
“怎么这么多水啊!”他低声抱怨道。
这个问题卢灿一周前也问过,杨季东后来给他解答过。
还真不是卢灿最初猜测的水洗毛料这么简单。
毛料放在水坑中,是缅甸翡翠行业的老传统。
缅甸太阳狠毒,毛料块在太阳下暴晒几天,没什么问题,但遇到市场行情不好时,毛料经常会堆放半年,这时就需要注意日晒问题。
太阳暴晒后,如果遇到雨季,再淋上冷雨,很多有裂的翡翠毛料,裂缝会加大。放置于水坑中,则可以避免这个问题。
当然,刚出坑的毛料,也需要用水洗。常年水洗毛料后,地面下沉,形成水塘,也是原因之一。
一路上,卢灿很热心,不停的和麻重仁聊天,向他介绍水坑的原因。时不时还提醒他注意脚下,别踩滑了。
真的很热心吗?
卢灿还有一层小心思——通过谈话,不停的干扰麻重仁,在这段时间对毛料堆的观察。
十分钟很快过去,卢灿的小计策很成功。
麻重仁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看脚下的泥坑。卢灿倒是很快找到那三块登记册上的毛料。只不过,这三块毛料堆放的位置,分列在三侧,他没办法第一时间全部拿下。
各自回到帐篷,十分钟后准备上场开赌。
“我看你们聊得还挺欢快的,聊些什么呢?”杨坤给卢灿递来一瓶水,笑着问道。
这天气,在室外赌石,就是活受罪。
卢灿沽了一口,瞪他一眼,“这是惑敌之策,你不懂。”
“你就是一个小财迷,小狐狸!”几天接触,两人关系很好,说话之间也很随意。
旁边的杨季东呵呵直乐,指了指杨坤,说道,“四子,你还真的想阿灿学学。这一路谈下来,估计姓麻的,也没心思看毛料。”
“赌石嘛,原本就是斗智斗勇斗眼光。阿灿这是智慧,可不是狡猾。”
这边帐篷中,哈哈大笑。
罗家帐篷内,愁容不展。
罗发奎没来,今天代表缅北矿物总公司的是副总经理桑郎,他陪坐在罗家峪、麻重仁的身边,看两人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敢吱声。
罗家峪在木家,已经和麻重仁聊过,矿场赌石的特点,当时麻重仁还没怎么重视。现在到现场一看,才知道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要严重很多。
主料堆共有两层,地下一层基本没法看——毛料的一半都淹没在泥坑中。
这样一来,可供麻重仁选择的,只有上面一层,数量上要少一半。
至于卢灿那边,罗家峪用脚趾都能想到,杨家有完善的资料,即便被水坑埋住,他们也能翻出来。
这种赌斗原本就对罗家一方不公平。
但又能怎样?罗星汉兵围莫湾基河谷,原本就是对几大势力的挑衅,这场赌石的发起,对其他几家珠宝公司就不公平。
罗家想要在缅北,咽下这口胜利果实,就不得不捏着鼻子承受这种赌石方式。
所以说率东来那六连胜,赢得太漂亮。
高世杰一干人,输的灰头土脸,但却心服口服。
麻重仁坐在旁边,情绪不高。
毛料,那是他小时候的玩具,再熟悉不过。
腾冲,缅北翡翠进入中原的要冲。六百年前,就有山民用竹篓背着一块块毛料,爬山涉水,来到腾冲,交付给中原来的商人,回去后则背上满满一竹篓的生活物资。
麻家,从康熙到慈禧,承担了无数次替中原皇室遴选翡翠的重任。麻家因翡翠而荣耀,即便是龙云滇省为王、十年动/乱等时期,麻家也没有丢失过翡翠毛料和明料的生意。
父亲早逝,接替家主之位的是大哥麻崇勇。大哥很有眼光,他认为研究翡翠和毛料,必须与时俱进,因此将自己送进国内最好的地质学院。后来又利用父亲早年和木老爷子的关系,将自己送到他的门下学习。
对赌石毛料,麻重仁自认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