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嫂子,显得多见外,妹妹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姐姐好了。”任嘉娴道。
梁榭看到窗棂上的一条人影点了点头,只听任嘉娴又道:“来山上这么长时间妹妹有没有看得上眼的青年才俊?若是不好意思开口姐姐和我家相公帮你撮合。”
柳十一道:“最近变故较多,小妹暂时没想过这种事。”
“我的傻妹妹,再多变故也是他们的事,咱的日子还要过呀。”任嘉娴道。
窗棂上两条影子凑近,任嘉娴压低声音郑重其事道:“妹妹放心,姐姐这几天好好挑一个给你.....”任嘉娴顿了顿道:“后厨那个小林勤快肯干,将来学成工钱少不了,跟着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妹妹看是明天姐姐去跟他说还是叫我家相公跟他提一提呢?”
柳十一道:“多谢嫂......姐姐美意,小妹的从前不是谁都能接受,还是......别害别人的好,提亲的事以后再说吧。”
“怎么会呢?”任嘉娴奇怪道。梁榭见屋中一条人影站了起来,然后来回移动了几步,紧接着任嘉娴又道:“妹妹这么好的身段,是男人就会垂涎三尺,要不是从前的不幸还轮不到他一个学徒呢,现在下嫁给他算是他的福气。”
“多谢姐姐操心,小妹的亲事还是顺其自然吧。”柳十一笑道。
透着窗棂,人影复又回归坐下,听着妻子使劲撮合,听着柳十一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落寞,梁榭此时更加不好意思敲门,他也好奇,想知道妻子这回找柳十一究竟是什么目的。
“妹妹屋中的摆设颇为雅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想必妹妹定是精通琴棋书画的高手,这般才学无人共赏白白荒废年华不觉得可惜了么?”过了片刻任嘉娴又道。
柳十一道:“姐姐取笑了,小妹哪里懂什么琴棋书画。”
窗棂上一条人影长身,在地下移动几步,只听任嘉娴的声音说道:“妹妹还说不懂?这张琴妹妹弹了恐怕不下千百次了吧?”
柳十一道:“姐姐抬举,这琴是‘禄堂’的一位姐妹送的,前主人确是抚琴高手,小妹却没这样的本事。”
任嘉娴道:“妹妹过谦了,不知妹妹是否愿意为姐姐弹奏一曲?”
“山野小调不堪入耳,姐姐既不嫌弃小妹自当遵从。”柳十一说罢一条人影站了起来,走到左手边然后抱起一个张条形的物什走了回去重新坐下。接着琴声起,几声调弦之后,只听柳十一的声音说道:“姐姐家学渊博山野小调有辱清听,小妹只学得一曲《渔樵问答》技法尚不娴熟请姐姐勿要嫌弃。”
任嘉娴笑道:“妹妹定然强过姐姐,姐姐岂敢嫌弃?”
柳十一似乎一怔,一时无言,过了一会琴声再起,曲调铮铮然一派悠闲意境,其声或升或降果如问答一般。这《渔樵问答》甚是出名,梁榭倒也听说过,曲中逍遥山水,淡扫名利的生活正是他后来所向往的,只可惜那只是向往。
“‘逐逐逐。劳劳劳。举世尽尘淖之骚骚。谁是杰杰。谁是嚣嚣。谁是同清。若那同胞。则是樵与渔。渔与樵。悟入仙界。跳越凡韬。’,‘渔渔渔。靠舟崖......’?”柳十一一段弹唱完毕,再起一段,配的依旧是《理性元雅》的词,待她唱到第十段‘......着粗衣。甘淡饭。卧红轮直到西斜。把钓竿也。时时拿在手。’时,梁榭心中幻起一幅画面——夕阳西下天际被晚霞照的通红,河边一间小屋,炊烟袅袅升起,自己正依在石头上垂钓,妻子在淘米洗菜准备晚饭,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在捕捉蚂蚱嬉笑打闹,孩童脸上沾满着污泥和尘土,却掩盖不住他们烂漫的笑声,这两个小孩正是自己的儿女,妻子略带埋怨地训斥着两个孩子,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幸福......
梁榭心中想着自己向往的生活怔怔发呆,柳十一再唱两段,琴声渐收,梁榭一激灵登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