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幅画,一幅工笔勾绘,一幅水墨卷轴。
当两幅长卷摆在素天枢面前,素天枢震惊了,恍然间他明白了,为什么傲睨自若的蔺晨会为眼前的年轻人苦钻医道。
“素谷主,不知这幅地形图您还满意吗?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补笔?”梅长苏拱手问。
“满意,满意!”素天枢频频点头,“我药王谷所有的地形图加一起,都不如梅宗主手绘的这一幅。”
以工笔勾绘的图是药王谷的地形图。山水走势皆以不同的纹路描绘,这算不上什么,谷内的地图皆是如此,但标以记号、辅上说明哪些山道能用来做什么,哪些山道需要布下机关来做防备,哪些山道要留给山中的动物涉水、不可布置机关……那只能说绘制地图的人有一颗玲珑心了。
“梅宗主留了小道给山涧的动物涉水亦是有心,只是药王谷有不少溪水汇集,若有人以溯溪为路径上山,药王谷该如何防备?”
“不需设置太多机巧关卡。”梅长苏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微笑着说,“这几处皆是地势险要,需借力于周遭树木才能通过。只需要想办法把这里几棵树的枝头砍去,在溪水中放置一些卵石,那……”
“卵石也能借力!”素天枢提醒道。
“长有青苔的卵石……”梅长苏抿唇、狡黠地一笑。
卵石本能借力,但卵石若有青苔附着……
素天枢颔首微笑:“晨儿说你心思甚密,依我看梅宗主称得上算无遗策。”
“素谷主谬赞!”梅长苏拱了拱手,正欲再说什么就听有人道:“谷主,少爷回来了。”来人是药王谷的执事之一李立,见到梅长苏,他拱了拱手,“梅宗主,甄舵主来了。”
“……”梅长苏皱眉,下垂的手揉起了衣袖。
“先让他们进来吧。”素天枢看出梅长苏的不安,“这次的药草中有蔺少爷给的碧幽草,你把它送到西院去,放到丁卯号屋里。”
李立躬身:“谷主,要在炭盆里撒上雄黄吗?”
“不用了,晨儿离开前已经用雄黄把丁卯号里外刷了一遍。”素天枢沉声道,“你寻个心细的弟子,照着晨儿留下的笔记照看便是了。对了,去把黎舵主叫来吧。”
“是!”李立领命告退。素天枢笑了笑:“梅宗主有没有奇怪丁卯号屋是什么房间,竟能种植碧幽草?”
梅长苏讪讪一笑:“碧幽草是长在温暖背阴且潮湿的地方,药王谷……”
“梅宗主有没有读过《汉书》?《汉书·循吏传》中有一段这么一段话:‘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素天枢笑问。
“这……后面有一句‘信臣以为此皆不时之物,有伤于人,不宜以奉供养,及它非法食物,悉奏罢,省费岁数千万’。”梅长苏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梅宗主好学识,然,若能种植出药物,又当如何?”
“我想,以温室木屋种出的药草,不仅劳民伤财且药效会大减吧。”梅长苏垂首,言语诚恳。
“确实劳民伤财,可对比从药材的原产地采买,耗费的人力财力又算得了什么?”
“我觉得差不多……”梅长苏在心中飞快地算了一下,嘀咕了一句。
“加上时间及不可预见之事,梅宗主认为如何?”素天枢和蔼地问。
“这……”梅长苏搓着衣袖,想了想,“差不多?”
“如果我手上有碧幽草,而梅宗主手头亦有碧幽草,梅宗主,你会想什么办法要我买下你手上的碧幽草?”素天枢又问。
“谈产地?”梅长苏试探地问,他没发现自己正被素天枢徐徐引导。
“梅宗主如何证明产地?”
“当场验证功效?”
“呵呵……”素天枢笑了笑,抬首恰好瞧见卫峥、甄平正向屋子走来,以婉转的语气道,“无论哪种情况,梅宗主都不能漫天要价了。”
“……是。”梅长苏眸子一黯,这亦是他和蔺晨的差距之一?忍不住,他开口问,“前辈,这个木屋是蔺晨想出来的吗?”
“不是。”素天枢忍住笑,“是如风。但最初是晨儿他娘在教晨儿汉书的时候,突发奇想要参照书中所述弄个木屋种点蘑菇,于是就把这个想法和如风说了……”
素天枢说了一半收了口,不仅是因为卫峥、黎纲、甄平踏入了堂内,亦是因他不知道怎么说。
“义父、梅宗主!”
“素谷主、宗主!”
“义父。”卫峥上前一步,将一册账本双手呈上,“此为这次出行的账目。”
“嗯。”素天枢应了一句,接过账目,淡淡地道,“甄舵主千里迢迢从江左赶来定是有什么急事。梅宗主,你们先谈着,我去让厨房加几个菜。”
语毕拱手致礼,信步走出大堂,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怎么了?”梅长苏见甄平神色凝重,卫峥却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忙问,“盟里出什么事了吗?”
此刻的他忘了一点,素天枢并没有叫走卫峥,而卫峥也没有随素天枢离开。
甄平谨慎地朝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卫峥也跟着皱了眉头,压低声音道:“甄平,我多次问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梅宗主,你说只有见了少帅才能说。这会儿见到少帅,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啊。”
梅长苏和黎纲听罢,神色一变。
这些年他们养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习惯,即平日里对梅长苏的称谓皆为宗主、梅宗主,唯有查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