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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静秋这下已经坐在驾驶座上,左红军刚刚帮张木生挡酒,喝了几杯,自从当初家里破产之后,一家人共同的目标便是开源节流、还清债务,所以左红军自当初这目标定下之后便戒了烟酒,再也没有跑出去应酬过,生怕花了什么不该花的钱,所以现在酒量直接见了底,和从前自是远远不能比,几乎可以说是三杯倒了。
“妙妙,妙妙!”左红军瘫坐在左妙妙的身旁,用力挥舞着手,脸上全是醉了酒的红晕,不住地喊着。
“爸,我在呢!”左妙妙很是无奈,要知道这车上的空间并不大,醉了酒的爸爸就像不知道疼一样,刚手都甩到了车门好几下,没准等爸爸清醒过来,这手都得肿了,可她力气不大够,怎么都按不住爸爸。
左红军忽然就往女儿那一凑,似乎这下才安稳了下来,左妙妙这颗高高悬起的心才刚没落下,就发觉自家父亲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似乎一耸一耸地,她微微低下头一看,却愕然地发现父亲的脸上已经落了泪,只是因为酒后的涨红,和车内灯光的昏暗,要人不认真看看不出来。
“爸……”左妙妙忙伸长了手从前头抽了两张纸往爸爸脸上就放,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呀!”
左红军一把抓过纸一把往脸上抹,看着前头正开车的单静秋和身边忧心忡忡看着自己的女儿,平日里压抑在心里的那些情绪终于是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声音嘶哑:“妙妙、静秋,这几年来,辛苦你们了……”
“如果不是我,我们家哪里会成了这副样子,因为我,没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倒是让你们过得辛苦,是我没用……”他的眼光放在了妻女的身上,全是愧疚,如果当初他能谨慎投资,多想一想,多留一条后路,最起码也能为妻子和女儿保留一些财产,当年贱价卖出去的房产,这几年来又飙升了回来,他每回想到现在要花更多钱才能给女儿置办点嫁妆,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
有好几回他下了班,就偷偷地开着车到以前属于他和妻子名下的房子外头看着,他心里头苦,不是苦自己没有功成名就,苦的是没能让妻子和女儿抬头挺胸地过好日子。
他哭得有些狼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哪怕是当年刚知道家里破产的时候,他都努力撑出一副镇定样子,这是头一回,借着酒精的力量,放纵了自己的情绪:“我每回想到我没能让你们抬起头,要你们在亲朋好友面前低头做人,我就恨自己,恨自己怎么能这么不像话,欠了一屁股的债,明明不管你们事的!”
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然后走到客厅去喝点水,站在妻子和女儿的房门前一动不动,慢慢地将心安定下来,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地后怕,后怕他当初差点就想着一了百了,那时一跳而下,他是轻松了,可被留下的妻子和女儿,在亲朋好友面前要多难做人,那时候的他居然没有想到,只是恨不得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泥土之下。
左妙妙已经轻轻地握住了哭得狼狈的爸爸的手,她安抚地拍着爸爸,心疼得一阵又一阵的揪着,其实当年难道她没有想过放弃吗?难道她没有恨过爸爸害家里成了这样吗?她恨过的,可很快,也就不恨了。
她知道爸爸从来是爱她的,在爸爸发达的时候,她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爸爸的富有带来的好的教育、好的环境、好的生活,而在爸爸跌落谷底的时候,难道她就不能接受贫穷,接受一无所有吗?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左妙妙轻声地安慰着父亲,在安静的车中,她的声音显得分外地柔和,“爸爸,我们是一家人,不管这个家是发达还是贫困,都是我的家啊。我也知道,我们遇到的这些事情也不是爸爸你想要导致的后果,我们一起努力,你看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可是……房子……”左红军思维有些浑浑噩噩,可听了女儿的话之后,他似乎脸上的神情陡然松弛了些,但是沉默了片刻便又开口。
是啊,房子,现在s城的房子几乎已经是天价,和当初他们出售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当年都要给女儿买房子备嫁了,现在却连债务才强强快要还完。
单静秋终于开了口,刚好红灯停了车,她从后视镜里能看到神色痛苦挣扎的左红军,她声音挺干净利落:“当初我们不也是从无到有?难道我们刚在一块的时候家里有钱吗?现在好不容易这钱就要还完了,你就别想七想八了,日子咱们慢慢过,钱我们还能挣,只要家在,这几年我们都能把债给还上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不能再赚一套房子呢?就算赚不出来,你问问妙妙,她会怪你吗?”
“爸,我没有怪过你,只要我们一家人这样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左妙妙一听到妈妈的话,立马便接过话茬往下说,然后便看着靠在肩头的爸爸扯着嘴角,愣愣地笑了起来,而后便是慢慢地闭上眼睛,呼呼大睡,甚至打着鼾的样子,终于放下了心。
在她面前的爸爸总是努力打着鸡血一样,哪怕是人到中年去做房产经纪人,学着上网,一开始是一指禅打字**,打几十个字能花好几分钟,到现在能顺顺畅畅地在他们地产公司的公众号发文章,其实左妙妙知道爸爸做的这些并不容易,可他一次都没叫过苦,就像小时候总撑在面前顶天立地的爸爸一样,在五年前,她一度以为这个永远会站在面前遮风挡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