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庆最终没有进入司令部大楼,他明智地选择了撤退——其实,宁时俊根本就并不准备让他入驻这栋大楼,即使他只拿钱不管事,宁时俊也不会让他在楼中当一个名义上的提督。那是蒙山军山东纵队核心所在,参谋处。军法处、后勤处、医务处、装备处——完全效仿第五镇建立的领导及服务机关除了情报处之外都在这栋楼中,有着太多的机密,宁时俊当然不准别人染指其中。
要说冲突是宁时俊设计的却冤枉了他,司令部大门前的一幕是偶然,但也有必然。蒙山军的留守部队对于朝廷免去龙谦山东提督。另派他人来山东指挥军事早就在宁时俊、方声远等人的煽动下聚集了很强的怨气。当听了王怀庆竟然要将他们统帅家眷赶出去自然就得到了爆发。
王怀庆回了迎宾馆,让幕僚立即具折弹劾宁时俊,幕僚建议。宁时俊不过是巡防营统领——芝麻大的官,而且是您老人家的属下,这是不是有些掉价?不如给尚书大人一份报告,矛头对准龙谦更好。王怀庆冷静了些,同意了。
弹劾是一种官场争斗的手段,文官用的更为娴熟,武将则少用。弹劾的对象以上峰和同僚为多,对下级启动弹劾很少见,因为那表示了弹劾者的无能。
王怀庆感到了巡防营浓厚的敌意。他唯一的援军和靠山只能是巡抚杨士骧,再没有别人了。所以,王怀庆立即去了巡抚衙门,将上午的一幕有选择地报告了杨士骧,却没想到杨士骧早已接到了宁时俊在电话里的“汇报”。
“懋宣,此事你孟浪了。”杨士骧阴沉着脸。由于天热,这位抚台大人没有穿官府,而是穿了一件白布短褂,辫子盘在头上,“你怎么能让陈超一家搬家呢?陈超何以能以一介布衣平步青云直升布政使。你就没想过?此去京师,或许还会蒙受太后的召见。到时候他告你欺凌同僚,你何以自辩?”
因为袁世凯的关系,王怀庆是认识杨士骧的,不过关系一般。他总觉着杨士骧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却没有想到杨士骧在评估龙谦的实力后,早已对袁世凯有了二心。闻听杨士骧的斥责,王怀庆立即叫屈,“抚台大人,他们欺人太甚。不是对我,而是藐视朝廷。我绝不善罢甘休。”
杨士骧心中冷笑,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难不成因为你受辱便发兵山东?要发兵的话早就来了,何至于重用陈超而安龙谦之心?“懋宣!此事他们过分了。这样吧,我叫宁统领来,让他给你道歉。至于伤者,妥为治疗安慰好了。”
“抚台大人,恕下官不能照办,必须严惩肇事者,开革有关官佐,否则我何以行事?”
“懋宣!舍弟托你带信与我,说离京前曾与你长谈,想不到你竟然不明其用意!此事本抚已有所闻,你行使你的职权不错,但不该涉及陈家,陈超是龙退思岳父,而巡防营乃龙某热一手练就之兵。你设想一下,假如有人冒犯蔚亭家眷,北洋军人何以对待?追究?就算将其人砍了,不过是更加激化巡防营与老弟的矛盾,万一激起兵变,朝廷会不会责怪于你?听我一言,镇之以静吧。”
“杨大人,此事若就此了了,我这个提督如何当得下去?如何对得起朝廷?”王怀庆急了,他万万没想到杨士骧竟然是这个态度。
“你如何当不得?职责所在,该过问的,你自然可以过问。本抚不相信那宁时俊跋扈至此!懋宣,你且冷静,回去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办差。我先找宁统领说说,此事当然要给你一个交代。”说罢端起茶碗,竟然送客了。
王怀庆又憋了一肚子气,只能怏怏离开。他本来是喜欢骑马的,但现在也只能坐轿了,他从京师带来的宫姓幕僚是杨士琦推荐给他的,跟他来了巡抚衙门,却没能进入杨士骧的办公室。宫师爷问他去哪儿,王怀庆没好气地说,能去哪儿?回去。
当然是回迎宾馆,不然还能回北京?那岂不成了哄传京师的笑话?宫师爷想,还要好好开导一下自己这位新主子,看来这山东提督的位子比想象的还要难坐。
一行人返回迎宾馆,距离巡抚衙门本就不远,王怀庆觉着轿子刚起步,便听到前面有人呼喊,紧跟着响起了一声枪响。他陡然一惊,“谁放枪?”他以为是他的卫士走了火。
“军门,前面出事了。”宫师爷喝令轿子停下。王怀庆是武将出身,上过战阵的,立即从轿子里钻出来,十几个卫士紧紧将他护在中间,之间自巡防营司令部方向跑来一个军人。一面喊救命。一面朝迎宾馆方向狂奔。后面有三个便装汉子紧追,一面追,一面鸣枪警告。“站住,再跑打死你。”
街上的行人茫然看着这一幕,听到枪声再次响起,才叫喊着四下奔逃了。
眼看前面那人冲向有卫兵把守的迎宾馆,追赶的一人喊道,“打死他!”两支枪同时开火,在震耳的枪声中,前面那人中弹了,踉跄了两步跌倒在迎宾馆门前。站岗的哨兵惊呆了,持枪在手,推弹上膛,但追上来的人喊了句什么,哨兵便不动了。接着,为首的那人跑过来俯身察看倒地不起的逃亡者。一挥手,两个身穿便服的人上来将那人架起来,跟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驶过来,他们将中弹之人塞进汽车,跟着钻进小汽车。立即开走了。
“他们是什么人?”宫师爷紧走几步,跨过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