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盏茶的功夫,没说几句话这便要动起手来,禾南絮在旁自顾焦急,不知如何是好。钟不负见她正欲出言相劝,不等她出声,便开口道:“妹子勿劝,不过徒劳罢。”
说完,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使了个眼色,禾南絮本就是冰雪聪明的人儿,稍加琢磨便悟透钟不负此举之意。
起先未遇见钟不负时,沈渊还不似眼下这般急躁,但当钟不负提及何有道之时,便立刻乱了分寸。从那城外黑店到此,这一路上沈渊的细微变化,禾南絮瞧得清楚。
其实她心中明白,不仅是沈渊,便是自己也有些急不可耐,只不过自己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再说着钟不负虽与他二人萍水相逢,当初却只因意气相投,遂一言九鼎,说好助二人打探何有道行踪,便言出必行。
当下无非是想规劝沈渊莫要急躁,须得行事谨慎,毕竟不知那何有道深浅!倘若换了别人,又有谁能有这等古道热肠?此番作为实属难得!
只可惜沈渊心智已乱,不能明白罢了。
禾南絮听过不少关于黄河侠盗的轶事,从前还当是夸夸其谈,一笑过之;如今看来,钟不负这所作所为当真不负一个“侠”字。
黄河侠盗,名闻江湖,虽沾得一个盗字,却是值得人人敬服的君子!
眼下沈渊冲动,钟不负提出与沈渊赌战,虽为无奈之计,但若能留住沈渊,点醒他,倒也不失为良策。
钟不负身上依旧是那一件貂裘大敞,里面是青布箭衣。只见他脱掉大敞,甩在一侧,双手从腰后缓缓抽出匕首、短剑,脚踏虚步,身形压低,犹如猛虎蓄势一般,与沈渊相视而立。
再看沈渊剑指钟不负,一只手解了墨灰色斗篷,亦扔在一旁。
“噼、啪!”
木柴烧裂的轻微声响,瞬间打破了废庙之中的片刻宁静。下一刻,只见沈渊与钟不负同时大喝一声,再看二人于刹那之后,同时冲向对方,迅疾如雷,凶猛如虎!
沈渊精通各派剑法,剑法招数可谓变化无常,凶险至极;且不说沈渊气力甚大,只说那剑便比寻常宝剑重上了许多,沈渊眨眼间刺出的这一剑,已是用了八分力,寻常高手若不知底细,唐突相迎必然吃亏!
但对面之人又岂可用寻常高手相较之?
钟不负此前便与沈渊交过一回手,自然知道他这北冥剑堪比神兵,不能小觑,只不过自己手中这兵器也与其相差无几,唯有重量不及而已。
“叮”的一声脆响!只见钟不负右手短剑与北冥剑相接!
紧接着钟不负手腕旋绕下压,硬是将这迎面一剑生生拨开,瞬间沈渊肋下便露出空隙,那左手所执匕首当即朝肋下一扫!
沈渊早就知道这一剑定然无用,若是一剑即胜,那对面之人也不是钟不负了!好在自己早有准备,那匕首扫来同时,左脚后蹬,及时将这一招避开!
二人就如同约好一般,同时撤步,随后又同时冲上前去!那剑影如匹练,朝着钟不负下盘猛然横扫!只见钟不负凭空跃起,手中的短剑、匕首由上而下,赫然朝着沈渊头顶凿下!
此招虽为凶险,但钟不负知道,对于沈渊来说,破去这一招“苍鹰式”并非难事!
沈渊本来身形前扑,剑锋横扫,却没想到扑了空,反倒让钟不负躲闪开来,借势从半空攻来,随即腰身旋转,那剑锋回身向上扫去,只听“当”一声金铁相撞,北冥宝剑恰好搪开了大力凿下的双刃!
再瞧沈渊真气充盈,借着一式之力,以轻灵缥缈之姿,倒飞低翔而去,错开钟不负,缓缓停住!而钟不负此刻亦是凌空一翻,稳稳落在地上!
“华山派身法之中的‘金雁横空’,能让你倒着用,也算你是天纵奇才了!”钟不负此话出自真心,若以天赋论之,沈渊在他见过的人中,绝对位列前茅!
闻罢,沈渊却是毫不领情,轻哼一声道:“既知我天纵奇才,不如当下认输罢了!”
钟不负摇一摇头,道:“可还记得你我最初交手时,我曾与你说过人外有人,不想你还是如此自大!”
沈渊听了自然是不服的,只道:“哼,不过是个平手,即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又何惧,当初你我也不过是平手,凭甚由你来教训?谁知今日你不能败在我手?”
“既如此,多说无益,”钟不负沉下脸来,道,“谁胜谁负未可知,来吧!”
说罢,只见钟不负人影渐虚,眨眼之间便幻化出三道人影想沈渊攻来!
沈渊暗惊:“《神行术》竟有如此妙用,天下第一,果真厉害至极!”与此同时,沈渊不敢托大,急忙挥剑而上,剑花飞舞,招式却渐渐凌乱!
沈渊手上不停,攻势不减,不过气机却被钟不负暗中牵引,叫沈渊实在难受,同时又须时刻防备钟不负奇诡之招!
“不好,如此下去,我必败无疑!”沈渊暗想,“三道身影,虚虚实实,难以分辨真伪!方才连出十三剑,竟只有三剑与他那兵器撞上,其余皆尽为虚影,动作奇快,这叫我怎么打?”
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只看沈渊一记古树盘根,脚下麒麟步,剑锋西掠东斩,上下翻飞,封住周围去路,叫钟不负一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钟不负大意之下,还真叫沈渊逼出了一道空隙!
破解之机,稍纵即逝,沈渊即刻以潜龙升天,腾翻于空中,俯冲而下,那剑影纷飞,缥缈无定,刚中带柔,而柔中杀机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