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面无表情的持刀年轻人,右手终于按捺不住悄悄一动,种凉瞳孔微缩,知道那记右手刀马上就要出鞘现世。
局外人慕容宝鼎跟洪敬岩几乎同时轻轻叹息一声。
徐凤年的的确确握住了右手绣冬刀柄。
可出手的不是绣冬,而是手中无鞘的过河卒。
徐凤年虎口绽裂,鲜血四溅。
足见过河卒去势之快,快到连握刀的徐凤年都完全无法掌控。
在神武城外,一人远在武帝城借剑,徐凤年果断给剑,以此在最后生死存亡一念间的关头,杀了韩生宣,杀了那只号称陆地神仙下韩无敌的人猫。
只是那次借剑是借给了吃剑老祖宗的隋姓老头,徐凤年这一次还刀,则是还给了过河卒的刀鞘。否则以徐凤年早已能够养意养出一袖青龙的神意底蕴,不至于仅仅以脱胎于宋念卿“照胆”走剑的滚刀术对敌种凉,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yin险至极的障眼法,只为还刀铺垫。神武城外那个惊心动魄的陷阱,名剑秋离人猫心口不过咫尺之遥,借剑之人越远,去势越足,但是种凉毕竟不是指玄杀天象的韩生宣,这一趟刀归鞘,仍是直接穿透了这尊北莽魔头的胸膛,只是没能死在当场,三供奉之前是把身体向前拔出铁矛,种凉则是直截了当透过过河卒的刀鞘,撞倒宫墙逃离遁走。徐凤年没有追杀,他只是看了眼坐地而死的北凉谍子,算是为老人报了那一矛之仇。
慕容宝鼎惋惜道:“本来以种凉的本事,一开始就全力应对,哪里会这般狼狈不堪。他的天资真的很高,在洛阳之前,曾是北莽由金刚境入指玄境最快的一个,甚至要快过当年离阳的李淳罡。这是天大的好事,但也是不小的坏事,金刚境界自然不如其他多年滞留此境的武人那么无懈可击,种凉幸运的是作为仙剑胚子,对出自剑道的那一记归鞘刀,在刺透心口前总算敏锐感知到了危机,这才避免了被一刀钻心的横死下场。不幸的是,侥幸躲过了这一刀,就万万躲不过提了刹那枪而来的徐偃兵喽。”
洪敬岩犹豫了一下,刚要踏步。
慕容宝鼎低声笑道:“想好了?真要从徐偃兵手上救下种凉,好去跟本王的姐姐示好?别后悔啊。”
洪敬岩反问道:“洪敬岩能跟陛下隐瞒持节令的南下秘事,持节令就不能等洪敬岩的谋而后动?”
慕容宝鼎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等洪敬岩一掠出了龙王府的皇宫,慕容宝鼎喃喃自语:“不敢豪赌,如何豪取?”
慕容宝鼎嗓音提高一些,对徐凤年笑道:“这位更漏子,别看他武道修为高,其实在本王眼中,比你差远了。方才本王还许诺他与你分占南北院大王,现在看来,真是在羞辱你啊,徐凤年。”
徐凤年一口吸气,吸掉了那九颗紫雷,再驭气拿回安静在鞘的过河卒,随手抖了抖,抖落了刀鞘上那些种凉的鲜血,笑问道:“要是你慕容宝鼎面对这一刀,结果会是?”
两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慕容宝鼎懒洋洋坐在台阶上,哈哈笑道:“本王可以预料到那一刀,但是多半躲不过,不过呢,就算你的刀敲中本王心口,却也刺不穿,不是本王小觑你,实则天底下能有这份本事的,王仙芝跟拓拔菩萨徒手就可做到,邓太阿的剑,也行。至于其他人嘛,难度不小。哦对了,还有金刚怒目的李当心。所以就算洪敬岩失心疯了掉头来杀本王,本王也不太当回事,慢悠悠跑回北莽便是了,说不定还能跟你们几位唠唠家常。”
北莽出炉的武评断言只要王仙芝愿意联手拓拔菩萨,就可以杀绝他们身后的全部八人,不论世人如何议论纷纷,都没法子知晓这八人到底是作何想,此时龙王府恰巧就有两位,一个天下第六,一个天下第八,他们在南下旅途中有过一场对饮闲聊,位置站得稍高的洪敬岩承认这一点,慕容宝鼎则持否定态度,但之所以否定,不是这尊半面佛自负己身修为,而是觉得借剑以后出海访仙的邓太阿,一旦有大机缘,便有望拥有真正超出拓拔菩萨的境界,去跟王仙芝平起平坐。
徐凤年问道:“连徐偃兵的刹那枪也做不到?”
慕容宝鼎认真思量了一番,“本王一来不知他的真正深浅,二来若是说他做不到的话,你也只觉得是吹牛皮。”
徐凤年笑道:“徐偃兵不跟你打,自然有人跟你打。”
慕容宝鼎沉声道:“没得商量?非要打打杀杀?”
徐凤年摇头道:“徐骁生前一直懒得理睬你们,我这辈子也不会跟北莽谈生意做买卖。”
慕容宝鼎满脸遗憾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原来比你本王想象的要愚蠢很多。”
徐凤年笑着说了一句,“这句话也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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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苍的谍子头目其实是北莽安插的棋子,在跟周浚臣谎报军情后早已不知所踪,他说徐凤年是只身一人进入流民之地,北凉并无大队兵马压境,其实只说对了一大半。入境的除了这位本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年轻北凉王,还有浩浩荡荡千人骑队,只是披甲之人不足护驾百骑,其余**百皆是身披袈裟,一颗颗光头很是扎眼,竟然是大队僧人西行的画面。马车就一辆,附近有一头体型巨大的黑虎四处奔走,时不时驻足转头,等待马